赵意南猜到他是为了公事,路过此处看到她,才下车的。想到他不喜热闹的性子,她忙伸手去推他,略显焦急道:
“那你快回府吧。”
“为何?”谢邈脸上略过一丝惊愕。
赵意南比他更加惊奇,指了指前几乎静止的长队,难为情道:“怕是还要等上半个时辰呢!而且,买到茯苓糕,我还想逛夜市。”
“所以?”
赵意南眨眨眼:“你不是不喜欢吵闹么?”
谢邈这才明白过来,他无奈一笑,伸手抚上她发顶。
“只要与你在一处,就算这队伍从城南排到城北,我也甘之如饴;就算锣鼓喧天,在我听来,也如闻仙乐。”
赵意南微微颔首,笑弯了眼角。
不知过了多久,她腿都乏了,总算轮到她排在第一。
“来两份。”她对老板说。
谢邈却按住她掏钱的手,递给老板一块碎银,道:“一份。”
“这么好的东西,排了这么久,你不要尝尝?”赵意南睁圆眼睛问他,简直不能理解。
从老板手中接过木碗,谢邈一面拉着她走开,一面温言道:“我不贪甜。”
“哦。”
赵意南十分遗憾,不过很快自己一个人吃的津津有味。
街道上车水马龙,谢邈紧紧跟在赵意南身后,像她身上的一块斗篷,替她隔开一切喧嚣和打扰。
她看皮影,看吹火,看小玩意儿,看桥下流水中映照出的灯火,看街巷中人间百态。时而拊掌而笑,时而欢呼雀跃,时而惊惧瑟缩。他却始终看着她,眉眼被她的一颦一笑带出无尽的温柔。
喧闹渐渐被他们甩在身后。
循着淡淡的一抹花香,他们走进一处僻静的小巷。借着朦胧的月光,赵意南找到了花香的源头——绽放在一处院落门外的梨树。树干有她腰身般粗细,树冠更是如华盖一样。
她情不自禁走到树下,踮脚轻嗅。
“茯苓糕可还有?”
谢邈的声音如夜色一样静谧,赵意南听得一阵舒悦。
她转身,低头看着手中碗里的残羹冷炙,抱怨:“你方才明明说,不喜欢甜的。所以我都吃没了。”
“我突然觉得,排了那么久,若是不吃一口,岂非太不划算?”谢邈探视着她手中已经见底的木碗,随即看向她,双眸似火一般灼热,“让我尝尝。”
赵意南被他看得耳根微微发烫,低头,用小勺从碗里刮出来剩余的那一点,把勺子递到他唇边。
“算了,”谢邈看着她眸底的星河,嗓音低哑,“都给你吃吧。”
赵意南真是搞不懂他这样变来变去,眉头一皱,把勺子里的茯苓糕一口吞进嘴里。
谢邈勾唇一笑,大步上前,一手揽着她腰,一手捏住她下颌迫她抬头。然后在她震惊的注视中,低头含住了她的樱唇。长舌长驱直入,略一卷,她口中茯苓糕便被他带入口中。
木碗脱手,掉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赵意南猝不及防睁大眼,很快她眸中聚起微光。
风起,微凉,梨花飘落如雨。
到如此良夜美景,她一时忘了闭上眼睛。
这个貌若神祇的男人,此刻昂扬的眉宇间疏冷不再,唯有迷醉。他仿若一个从未尝过茯苓糕的穷人家孩子,一刻不停地索取她口中余香,丝毫不知餍足。
许久,谢邈才分开她的唇。
月光下,少女唇上水色,与她眸中秋水,无不令他心神激荡。
伸手抚上她微烫的脸颊,他嗓音暗哑:“很好吃。”
他粗重的气息掠过赵意南下颌,冲向她锁骨周围,她身子又跟着一颤。随即别开脸,想要从他热切的视线中逃离。
如此不正经,看来以前真的误解他了。
“天色,”甫一张口,她惊觉自己嗓音潮湿,染着几分妖娆,瞬间红了耳朵,用力咽下口水,才道,“天晚了,我该回府了。”
谢邈凑近她耳边,用气声说:“明晚,我还想陪你买。”
*
关于《北夷巫志》上记载的,可能与赵意南性命攸关的巫术,谢邈今日下朝,翻遍宫中所有典籍,都未曾找到相关的资料。
他心头的不安越来越浓。
宫门下钥前出宫,他在路上草草吃了几个饼,正欲往赵意南府中寻她,却听路人说,街角新开的一家茯苓糕很好吃。
他觉得她一定喜欢吃,便停下车,让青羽去买。
撩帘,却发现她竟然在队伍后面排着了。
心头一喜,当即让青羽找老板好言相商,买来一碗茯苓糕给她,正好送她回府。
虽然最后事情没有照着他的预想发展,但是今日,他突然发觉,淹没在街角人潮,穿梭在街头巷尾的昏黄灯火中,让身上染上一丝烟火气,也不失为一件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