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之余,他们纷纷自觉地垂首。但即使如此,还是被谢邈似有若无的低语,被摄政王做小伏低的样子, 给羞红了耳垂。
亦或者, 禁卫们是在替他们脸红。
一个是素有高节不近女色的摄政王, 一个是已有婚约即将出降的公主, 二人竟敢当着如此多人的面, 公然你侬我侬、举止暧昧。
不过谢邈并不在乎他们如何想。明日过后, 他便开始正式追求赵意南, 不论她到底喜欢何人。
他从容温雅, 和言相抚,赵意南曾有一瞬间的动摇。
但是很快又想起不久前, 被霍刚放了鸽子。于是她逐渐放空的脑袋本要点头,最终却猛然醒神, 死死盯着谢邈,用力摇头, 拒绝被他蛊惑。
“不要!”她从他手中挣脱, 后退两步, 严肃地看着他, “今晚你睡哪里, 我就睡哪里!”
沈时砚要是有本事, 就来王府,来谢邈的书房抓她呀?她就不信,以他小心眼的程度,看到她与谢邈同榻而眠,还能娶她做妻子!
此言一出,屋中众人霎时把头埋得更低,一个个脸上皆是不忍直视的表情,恨不得将耳朵关上。
谢邈再度无奈,伸手扶额,想了想,吩咐青羽拿来他的鱼符。
接过鱼符,重新走到赵意南面前,拉过她的小手,将金光闪闪的小金鱼郑重地放到她手心,然后捏拢她的五指。
认真凝视着她,肃然道:“见此符如见本王,除非本王死了,否则你拿着它,无论去往何处,普天之下,无人敢阻。”
他一改方才的温柔,认真决然的模样仿佛在下达一道生死攸关的军令。
赵意南先是一惊,随即摊开手,看着手心里躺着的光亮如新、如假包换的金色鱼符,瞪圆的眼睛逐渐弯成两道月牙。
须臾,合拢手掌,捂到胸口,小心护着,生怕他突然后悔要从她手里夺回去似的。
挑着眉毛,嗓音洪亮跟谢邈说了句“多谢”,心满意足昂首阔步地出了书房。
看着少女恢复了灵动,谢邈也跟唇角微扬。待她一出房门,便敛了笑意,嗓音凛然,恍如换了个人,对着禁卫朗声道:“送公主回府。若有差池,唯尔等是问!”
*
霍刚此次与赵意南“私奔”,原是得到谢邈授意的。
他本想偷偷摸摸逃走,想了想,作为兵部侍郎,出于职业素养,他终究老实交代了他和赵意南的计划,以便谢邈在人事任命上有所准备。
本以为谢邈不会放行,他想了一大堆托词,甚至连“告老还乡”这样滑稽的借口都想到了。
没想到谢邈一个字都没多问便答应了。
一早出门,去往渡口的路上,经过流香楼时,他偶然从路人口中听见一则传闻:流香楼的头牌不干了,被一个顾姓高官看中,去给人做夫人了。
他瞬间觉出不对劲。很快想起宫宴那日,林归险些被那姓顾的流氓欺负。
那日姓顾的脸上淫相他记忆犹新,当即忧心忡忡冲进流香楼,林归果然人去楼空。便又找到妈妈,当着她面将她的柜台劈成两半,才从她口中逼问出来林归的下落。他猜的没错,就是那日那个姓顾的老淫.棍。
姓顾的叫顾机,好像是礼部的人。他才回京不久,除了自己分内职务,朝中官员他并不太熟悉。
那妈妈见他来势汹汹,便将实情全部交代出来——林归是让那姓顾的强行买走的。
他向来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子,一听赵意南的好友竟遭了这等委屈,二话不说单枪匹马冲到顾机私宅,跟他要人。
谁知那姓顾的竟矢口否认,还扬言要治他私闯民宅的罪过。
他气不过,坚持要亲自进去找人,姓顾的怎会允许?一番僵持不下,他再也忍耐不住,跟顾机府里下人打了起来。
他势单力孤,那姓顾的更是嫉恨宫宴那次被他坏了好事,由着下人将他一条手臂打断。
等到他狼狈不堪,提着一条藕断丝连的手臂,来到码头,哪还有赵意南的人影?
一番打听,才知道赵意南被人带走了。他马上又跑回赵意南府上,却得知她竟在王府。
他随即又紧赶慢赶,回到王府,才进院门便看见赵意南满面春风走出来,身后跟着两排禁卫。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来了王府,为何即将被禁卫带回去竟还一副欣欣然的样子,但看到她完好无损、心情颇佳,他一路上的忧心挂念总算消去大半。随即想趁着她高兴,赶紧跟她谢罪。
如他所料,赵意南一看到他,脸上高兴的表情瞬间消失,扬起下巴直接从他面前走开。
他自知自己爽约,惭愧地垂首,将断臂甩到身后,厚着脸皮凑到她面前。
“公主。”
赵意南仿佛不认识他似的,继续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