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 赵意南一翻身, 摸了个空。
睁眼, 旁边早已没了谢邈。
帐中也不见他的人影。
飞速穿好衣裳下榻, 正要出去, 却见他自帐外进来。
她忙又踢了鞋子,爬上床躺好,扯过被褥盖到身上。虽然闭着眼睛,但嘴角却丝毫不听大脑的使唤,怎么都撇不下去。
谢邈转眼已经来到榻前。
“小懒猫。”他宠溺的嗓音响起,已经近在她耳畔。
见她仍在装睡,他索性往床上一坐,悠悠说道:
“好,就让我亲自来叫你起床。”
手若即若离碰到被褥,在她极为敏感的腰窝处徘徊。
隔着被褥,赵意南被他逗弄得身子来回发颤,她笑着惊叫,伸手挥开他不安分的大手。
想到昨晚发生的种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瞬间慌了神。又扯过被子,紧紧攥在手心,转身背对着谢邈,一双眼珠忐忑地在黄色的营帐上转来转去。
见她瞬息之间从喜到忧,谢邈立即不再逗她。躺到她身侧,扳过她身子,将她捞入怀里。
轻轻捏着她的下巴,注视着她的眉眼,柔声问:“怎么了?”
赵意南的目光在他下半张脸上飘来飘去,最终小声问:“我现在是不是有孩子了?”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小腹。好像一夜之间,那里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此她时的的确确感觉到有一条小生命在里头生根发芽。
她甚至都不敢伸手去触碰,仿佛一碰到,便会吓到里头那小小的东西。
没想到头顶却传来谢邈一声低笑。
这声笑,并未包含着那种初为人父的兴奋,更像是一种儒雅的偷笑。
很显然,又被他诓了。
“你又骗我?”她鼓着腮帮子,翻身就要起来,但很快被他压回床上,她只能仰躺在他身下,皱着眉头继续骂他,“你这个骗子!”
“我何时要骗你。”谢邈收了笑,柔柔地捏着她的小脸蛋,认真道。
赵意南瞬间怕极了,嗓音立刻低了下去:“那,我真的有孩子了?”
谢邈摇摇头,道:“虽然那样……的确会有孩子……”
他的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晦暗,注视她的唇须臾,又重新看着她的双眼。
“但有个前提,是你自己愿意。”他说。
“这么说……”她惊喜地睁大眼睛,同时脸颊飞速红到了脖子根,小小声跟他确认,“只要我不想,就算,那样……我也不会有孕?”
谢邈郑重地点头。
赵意南心头大石瞬间粉碎,伸手紧紧抱住了他的后背。
而谢邈温柔的笑容里,隐隐有一丝遗憾。
*
今日天刚蒙蒙亮,谢邈便出帐,从仅剩的一万大军中亲点三千军马,护送赵意南回京。
方才进帐前,一应准备皆已齐备。
帐外亮光渐浓,与赵意南温存许久后,他终于开口,催她动身。
赵意南一脸阴云。但她深知自己留在此地,对谢邈来说是徒增麻烦,倒也没再孩子气,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请求。
穿好衣裳,跟着谢邈挪腾到营帐入口处。
谢邈突然转身,深深看进她水汪汪的眸子,再次郑重提醒她:“等我凯旋,便娶你做我的妻。”
她的眼睛总算笑了。
出了帐外,突然有一名士兵着急忙慌奔过来,单膝跪地回禀道:
“王爷,敌军叫阵了!”
他话音未落,便有低沉的号角声鼓声从远处传来。
谢邈稍一想,便猜到是完颜烈那狡诈的性子又犯了。目光落到赵意南懵懂而焦急的脸上,他的神色却镇定如常,吩咐士兵牵马过来后,骑行将她送到点好的军队首领手中。
远处喊声震天,敌军已然冲杀过来,谢邈看着赵意南上了马车,才转头朝着前线疾驰而去。
马车疾驰,晃得赵意南头晕脑胀。她从没坐过这么快的马车。
有几度,她甚至以为自己的心都要被颠出来。
可即使如此,周遭的打杀声却丝毫没有离她而去,好像反倒一直追着她不放。
她知道在这样紧要的关头,不该多问,只是默默祈祷,谢邈千万不要有事,霍刚千万不要有事。
蓦地,一个急刹车,她猝不及防往后一仰,后脑勺撞到车壁上,剧痛传来的同时,眼冒金星。
紧接着,又是一阵清晰可闻、近在耳边的打斗。乒乒乓乓中,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狂呼。她的心跟着剧烈跳动,直直盯着车帘的位置,祈祷最终出现的是一张汉人的面孔。
但是,事与愿违。
打斗声甫歇,车帘被撩起,一个满脸胡子身着胡服的士兵,正冲着她邪笑。
她感觉自己刹那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每个鸡皮疙瘩上,都在不断往外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