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冒昧了。”他爽快地承认了下来,在她发作以前,抢先一步对她身后招呼道,“小妹妹,叔叔跟你妈妈聊完了,你可以过来了。”
殷姿一惊,转过身,才发现女儿跟做错了事一样,怯怯地站在走廊的一株大盆栽后头。
看着就像一只误入某种交易现场的呆头鹅。
没等殷姿说什么,一张名片递到了她的手里,与此同时,贺关友压低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殷总,我会一直等着你。”
他还特意在“一直”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好像他有多情深缱绻似的。
殷姿:……
她严重怀疑,这个自信过度的男人是以为,她之没有接受,是因为女儿在场——他好像很自信自己的魅力,以至于不分场合地像花孔雀一样,对着每一个雌性洋洋得意地抖着他那稀疏的尾翎。
被恶心到的殷姿假笑道:“那也不必了,我家老祝还在等我。大年三十,你也多陪陪老婆吧。”
说着,殷姿招呼着女儿,扭头就走了。
与此同时,在他们走过拐角后,一个少年静静地走了出来,刚好擦着他们的背影过去了。
不知为何,殷姿回过头,看了他好几眼。
很是清俊冷厉的眉眼,气质生得格外出众,只是容貌上那点跟贺关友的肖似,宛如歹竹生出的好笋,让人惊叹的同时不免心生惋惜。
果然,不多时,她听见背后传来了一声冷冰冰的“爸”。
殷姿琢磨着,听说贺关友的老婆足有四五个,光私生的儿子就有三个,也不知道这是哪个老婆生的?
不过,她很快又想起来,今天是年三十,那么,这位该是那位正牌老婆的儿子吧。
叫什么来着?好像是……
对,贺雪岐。
*
“想说什么?”
大概是祝水雯的欲言又止实在明显,母亲主动提了话茬。
两个人这会儿手挽手地走在走廊里,随着时间渐晚,人流渐渐稀疏,其他人行色匆匆,倒也没什么人注意他们。
“他那是什么情况啊?”祝水雯往后指了指,用气音道。
她能看出来,母亲本不想说的,但在她的一再坚持下,她最终还是如愿以偿,听到了贺关友这奇人的相关奇事。
然后,惊掉了下巴。
殷姿犯难了一会儿,捡了几个例子,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他的事放在整个馥海都算得上很奇葩了,听说啊,结婚领证的老婆被他扔在市区里头,一年才见老婆和儿子一次。
“他呢,平时在其他省市的山沟县城里呆着,然后用出差的借口,每个地方都养一个老婆,光我知道的就有四五个,不同老婆生的儿子起码有三个。女儿么就不知道了,他在外只提儿子……
“这人风评特别差,来者不拒啊,一点都不挑,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只要对他放放电,两个人马上就能滚床上去。我跟你爸都觉得,哪怕食堂的母猪蹭他两下,他也能笑纳了……”
殷姿很快就发现,这种话不适合在未成年的女儿面前说,因此,及时打住了话头。
不过,祝水雯的好奇心似乎今晚格外旺盛,锲而不舍地追问道:“他老婆难道没点反应的吗?不打算离婚吗?”
“离婚?怎么离婚啊。”殷姿叹息一声,“当了十几年家庭主妇,还能出去工作吗?再说了,外头工作才几个钱,还不如想想法子在贺关友身上多榨出点油水。”
说到这里,殷姿有感而发,本想就此不谈了,这一下,话匣子又打开了:“他老婆是可怜,但最可怜的,还是她那个儿子。说起来,贺关友之所以这么‘出名’,还有老婆一半的功劳呢。
“听说,他老婆有个很厉害的妹妹,特别会闹,很早以前就会拉横幅闹,贴大字报,还把小三小四的照片做成传单,在那个县城到处发。他们大人的事自己处理也就算了,非要带着小孩一起……
“要钱的时候,那小姨就让小孩跪那儿,然后拿个大喇叭喊‘贺关友,你不是人,你对得起我姐,对得起你儿子吗’,然后把喇叭塞给小孩,让小孩喊‘爸爸我好饿,爸爸我想上学,爸爸不要跟妈妈离婚,不要把钱给私生子’什么的——那时候,小孩才四五岁的样子吧?周围站着了一圈的人,全在看他们一家的热闹……”
说到这里,殷姿很是唏嘘:“后来好像没怎么听说过有这样的事了,不知道是闹了也没用,还是小孩实在叫不动了。”
那孩子应该是跟小水一般大的年龄,也是有自尊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