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顿吵架她早有预谋。
柯崇对她早已不耐,却憋在心中不发。时间久了,就会如同毒疮般,越积越大。
她必须挑破毒疮,再覆上药。
所以,当一向风光霁月,行事有度的柯崇骂她毒妇,且摔了器皿时,她便知道时机已到。
更加激他,他将对她的不满统统骂出,气得想甩袖而走时,苏烟却抓住他的袖子,“你我是夫妻,必须睡在一张床上。”
“松手!”
“你想抗旨吗?”苏烟死死揪住他的衣袖,不让他离开。
柯崇怒视着她,可看她梨花带雨,被伤透了心的模样时,他才理智回笼。
他怎么能那么骂一个女人,这与他的君子之道违背甚远。
愧疚一时涌上心头,却又觉得自己没骂错。
他沉默地躺上床,背过身去,不想理人。
直到半夜,都没睡着。
突然感受到腰被一双手抱住,而背后也贴上一个温热的身躯。
“柯崇,你我十几年的情谊为何会走到这一步”,身后人声音颤抖,似在轻轻啜泣,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呢喃,“你应该真的很恨我吧,我的爱对你来说就是个负担对吧...我知道。”
“七岁那年,我知道你怪我。那日我想和你玩才偷偷跟在你身后,可若不是帮你去除你继母的暗算,我也不会掉落冰湖中,目盲。
但我怕长公主责罚你,不敢说出实情。而你见到我时冷硬至极,我想,那日你会不会自己能避过去,而我是多此一举。
目盲,这个代价太大了,我不想让你背负上。
然而你还是被母亲责罚来陪伴我。
我虽看不见,却也感知得到你的不甘。两年后,母亲气消,我才敢提议让你继续做皇帝伴读。
十五岁时,你与我文定,母亲想培养你,便提拔你为禁卫军中郎将。
可你因此郁郁寡欢,我觉得是因为我,你才饱受争议。
但你很争气,自请去边关。短短三年,便靠自己打得匈奴不敢还击,成为大将军。
我知道你怨我的相思和泪,又让长公主唤你回来,禁锢住你。
但那时兄长死了,母亲怀疑是皇帝所为,与皇帝争斗的水深火热。知晓你是皇帝的势力,又掌握兵权,准备秘密除掉。
我害怕,但夹在你们中间,又不愿你和母亲生分,才假装思你心切,让母亲见之不忍,用眼泪换你回来。”
亵衣轻薄,柯崇能感受到背后被眼泪濡湿一片,烫得他心惊。
“柯崇,我真的已经尽我全部在爱你了,但我不知道,为何你如此恨我。或许,从我的身份,我的立场,就注定不能爱你。我的爱对你来说就是一个错误。
可为何你能爱上庶妹呢。
你知道我问你要不要解除婚约那日,你说不用解除时,我有多么开心吗?我以为你哪怕不爱我,也愿意和我相敬如宾。可我不知道你如此地恨我,竟然选择换婚。
让我这目盲之人换去南门质子府中。
你知道那日我有多么害怕吗?”
柯崇被这一句句说的心中愧疚不已,只听到身后的人苦笑一声,“算了,你根本不会在意的。但怎么办,就算你这样对我,我还是割舍不了。
或许哪日,我真的放下了,才会成全你和庶妹。你看,我果真同你说的,真是个毒妇。”
“滴,柯崇好感度+50,目前为-50。”
苏烟当然知道柯崇醒的,她特地问过系统。
她这番话就是特意说给柯崇听得,是挑破脓疮后敷上的药。
原主太傻了,为柯崇默默做的事,受到的委屈,因各种各样的原因,从来不说。只让柯崇因长公主做的事,将恨一并转移到原主身上。
原主的爱,对柯崇来说就是个不得不承受的负担。
他觉得,就因为原主的爱,他失去太多。但原主却什么都没有付出,只是轻飘飘的几句话,他就要承受那么多。
但现在苏烟说开了,让他知道苏烟冲破多少障碍在爱着他,也让他知道原主并不是口头上的爱,而且因为这爱,失去的比他多。
那他就会心软。
哪怕还是不爱苏烟,但心中不平衡感消失,脓疮没了,怨恨没了,才能心平气和地去看待苏烟。
苏烟要得就是这份心平气和,有了开始,还不怕没有发展吗?
男人对真心实意爱着她的女人,总会多几分心软。
苏烟紧紧地抱住他,而柯崇也因为这番话睡不着觉。
他一直认为,苏烟和长公主是一种人,霸道、蛮横,长久处于上位者就不顾别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