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和我沾上边的都是好人。幸好你遇上的是傅梁，这次也没出什么事。若是其他打着我名头的人找上你，让你受了委屈，可怎么办？”
温璇垂着头，像是听训的小孩子一样。
傅临泉有些看不得总是对他笑的温璇露出这副模样，不禁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语气说重了。
他于是放缓了声音，开口：“我真的没有怪你，温璇，你只是出于好心来看望我的母亲，我都明白。”
傅临泉摸摸她的头，“怎么像小鸵鸟似的，还不敢看我了？嗯？”
“哥——您可别怪温小姐啊，都是我——”书房门在这一刻被打开，傅梁似乎以为傅临泉会对温璇兴师问罪，于是借着送水的名头进来承认错误。
却没想到，看见的竟然是他那冷面阎罗般的大哥正弯着腰，哄小姑娘。
“呃……你们继续，继续……”傅梁忙缩回脑袋，关上门。
第22章
门“啪”地一声重新被关上。
温璇终是抬起了头, 她脸有点点红，扁了扁嘴，可怜兮兮地看向他：“傅先生……可是, 您是不是因为我被迫回来了一趟……”
傅临泉笑了。
原来，小姑娘是在担心他。
这让傅临泉生出一种很奇异的感受——这间房子里的所有人都在想尽办法地劝他回来，让他和解, 让这个家重归表面上的圆满。只有温璇, 用一种看似有些幼稚的态度坚定站在他这一边，认为他如果不想回家，就不应该回家。
“我没事。”他声音愈发轻, 像是不忍让她的情绪再因他而低落，“没发生什么要紧事，不用担心。”
“那……”温璇想了想, 还是小声问道：“您为什么不开心？”
傅临泉怔了怔，“有这么明显吗？”
温璇摇摇头, “不是的, 是我感觉，您心情好的时候应该不是现在这样的。”
傅临泉的神色总是淡淡的，偶尔会笑，却辨不出喜怒，可她分明意识到, 那日除夕夜他和她一起放烟花时, 以及第二日他带她去游乐园时，眼神变得很柔软，很放松。
并不是现在这样, 眸中装满了心事与倦意。
傅临泉稍稍后仰，靠在椅背上, 他说：“温璇，你听说过扶苏和胡亥的故事吗？”
温璇点点头，“秦始皇对扶苏严苛，却宠爱胡亥。始皇死后，胡亥逼死扶苏，登基为帝。”
傅临泉看向她的眼睛，叹气道：“你说，始皇为何对两个儿子的态度截然不同，却又不愿将皇位留给宠爱的胡亥？”
温璇若有所思地开口：“始皇喜爱小儿子，所以宠爱胡亥，但自知他没有继位的能力，所以传位给自小严格教养的扶苏？”
“的确如此。”傅临泉缓缓道，“那么，若扶苏已预见了未来的死局，他该怎么做？”
“扶苏这样智谋绝尘的人，为什么非要受制于人呢。”温璇默然半晌，忽然很天真地脱口而出：“他可以离开秦国，去建立属于自己的王国，掌控自己的人生。”
温璇话音一落，忽地便想起那本泛黄的《要塞》中夹着的一张纸片，年少的傅临泉坚定地写下：
终有一天，我会为自己建起一道要塞，它坚不可摧，守卫我的宝藏。
此刻，她好像终于理解了傅临泉那时的所思所想。
——他的野心，始于很多年以前。
身前男人看向她的眼神变了变，忽然微笑：“我们温璇好聪明。”
傅临泉没想到，温璇会懂他。
连与他稍亲近些的靳淮或傅梁都只觉得，他是和母亲冷战、赌气才离开林城，去往北城。
他的二弟将这一切归于他与傅珏的矛盾、母亲的偏心，以为只要他和傅珏和解，母亲做出退让，他就会回来，傅家也会再次恢复原状。
可他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对傅家的一切感到厌倦。
大学毕业后他回到林城入职蓉和，已经是他犯下的一个错。他不会一错再错。
北城，将是他重新开始的起点。
温璇抬眼，像被傅临泉的视线灼烫了一般，慢慢地移开目光。
他好像变得高兴些了，是因为她说了合他心意的话吗？可是温璇也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她胡思乱想之际，房门再次被敲响，这回等到傅临泉说了一句“进”，傅梁才推开门。
他的眼神在傅临泉和温璇身上略带深意地转悠了一圈，最后对着傅临泉说：“哥，张叔做好午饭了。”
傅梁又客客气气地问温璇：“温小姐，一起吃个午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