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如果你是我,应该相信吗?”
季晓晓的语气很轻柔,却一字字砸在了靳寒心口,砸得他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我有一个问题,从昨天就开始想,就是想不明白,”季晓晓真心实意地疑惑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那段时间我觉得什么都很没意思,”靳寒垂在身侧的手指甲陷进了掌心,声音越来越低,“但是我看到你慌乱的样子,觉得很有趣...”
“有趣?”季晓晓几乎要笑了。
她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想过这一个,她想过或许是靳寒讨厌她这种自私虚伪的女人,因为厌恶所以故意整她,又或许是他想通过整她增加节目的戏剧性,让节目的起伏更大,唯独没有想过,他只是为了有趣。
有一句老话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季晓晓一直相信,这句话反过来也一样成立。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季晓晓承认她算不上什么好人,或许甚至算是可恨,她自私、狡诈,她为了自己的利益,自己的前途命运,为了脱离无耻的庄楚齐,去引诱别人喜欢上她。
但她也是可怜的,如果她有得选,她也并不想伤害任何人。
今天靳寒却颠覆了她的观点,仅仅为了“有趣”去随意摆弄别人的命运,他是如此可恨,没有一丝可怜之处。
季晓晓的心从来就是坚硬的,是牢固的,或许曾经因为那个“小韩”而敞开过,某个角落也曾柔软过,但是如今,那颗心又筑起了厚厚的围墙,重新变得刀枪不入。
靳寒敏感地察觉到了季晓晓的改变,他心里一慌,下意识想去抱她,但是她的身体无比僵硬,她在抗拒他。
靳寒的手抓住季晓晓的两臂,他下意识露出“小韩”的样子,漆黑的眸子里写着祈求,表情甚至有些可怜,声音带着克制不住的颤抖,“晓晓,别这么对我好吗,我知道错了。”
季晓晓却只是面无表情地挣开了他的手。
两臂无力地垂了下去,靳寒听见自己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再也不准备理我了吗?”
季晓晓没说话,她仔细地看着靳寒的脸,打量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再也不准备理他?怎么可能呢?
他是靳家大房的小儿子,是万有引力的导演,是恒星娱乐的掌权人。
不管是对付庄楚齐,还是帮她顺利出道,他都是个有用的人,既然他送上门给她利用,她为什么要不再理他呢?
为了赌一口气吗?
赌气对季晓晓来说可是奢侈品。
季晓晓打量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如果靳寒对她满不在乎,那么她甚至现在就可以表示原谅他。
但是他的表情很紧张,像是绷紧了的弓。
他不会是喜欢上自己了吧?
季晓晓觉得很好笑,靳寒当初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这一天吧。
既然这样,她当然不会很快原谅他,痛苦是加深感情绝妙的催化剂。
“是,”季晓晓点点头,一字一句无比清晰道:“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靳寒看着季晓晓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背影,他想去追上她,却像是被钉在了十字架上的罪人,一动不能动。
靳寒一动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走远,他张嘴想喊她的名字,想叫她不要走,干裂的嘴唇撕开,声音哑得几不可闻。
她的背影一点点的变小,最后成为雪地里几不可见的一个小点。
靳寒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他从里到外都被冻透了,能清楚地听见牙齿碰撞发出的声音。
他的牙齿在打颤。
靳寒以前看到影视剧里形容难过的情绪,用“痛彻心扉”这个词,他一直以为这是一个形容词,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这其实是个动词,他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发疼,一阵阵的心悸,像是在提醒他,他失去了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靳寒揪紧了胸口的衣服,疼得弯下了腰,他想迈步往前走,僵硬的双腿被脚下的积雪绊倒,跌坐在雪地里。
靳寒的奶奶信佛,他想起听奶奶念佛经,念过,“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靳寒当时嗤笑,说什么爱不爱的,不过就是无聊的人庸人自扰罢了。
此刻他才明白这句话,因为爱,所以担忧不能和所爱之人在一起,因为爱,所以恐惧害怕会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