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巽雪的眉头微蹙,眼中闪过心疼,连忙止住的动作,温声道:“躺下,好好休息,这个时候了,不用管那些师徒的礼仪。”
礼数是做给别人看的,如今又没有外人,管着礼数做什么?
江巽雪的心中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自由生长在如此的环境,严以待人,宽以待己,克己复礼早就融入了他的骨子里。
余岁乖巧的点了点头,他的目光落在了尊主身上,感觉他自己的精神和身体都好了许多。
不对劲,余岁微微一愣,查看自己的经脉,却是发现其中灵力充沛,已经好转了许多。
联想尊主坐在自己的床边,余岁的心中便有了猜测。
“是师尊帮弟子疗伤了吗?”
江巽雪微微颔首,叹息道:“是师尊不好,没有护好你,让你受伤了。”
余岁像拨浪鼓一般飞快的摇摇头,道:“这不一样,也不是师尊的错。”
想要在魔域中立足,仅凭着尊主弟子的身份,或者尊主赐给他右使的身份是远远不够的。
师尊为他做的已经足够多了,他又如何能够苛责师尊?
“阿岁,你知道这一次死了多少人吗?”
余岁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道:“重伤九十,轻伤二百零三,死了七十一。”
江巽雪的面色如常,眼底却是藏着深深的后怕。
若非方林涂及时赶到,阿岁不是被杀,便是被俘。
江巽雪不敢想象,也完全无法想象那个样子,他不知道在那个时候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此时想起来,便是一阵后怕。
“阿岁,你后悔吗?你后悔踏上修行之路吗?”江巽雪忽然问道。
余岁微微一愣,随即又坚定地摇了摇头:“弟子不后悔。”
余岁当然是不后悔的,今生今世他最不可能后悔的便是踏上修行,他要变强。
只有变得足够的强,才能站在尊主的身旁,哪怕只是尊主的弟子,他也是离尊主最近的人。
他的表面乖巧无比,他却是知道自己的内心的疯狂——
余岁的唇角微微弯了弯,笑道:“师尊是在担心弟子吗?”
江巽雪微微一愣,缓缓点了点头。
他犹豫片刻,终究是艰难的吐了出来:“你是师尊的徒儿,师尊怎能不担心你呢?”
师徒这两个字,是他本想让少年相信他依赖他的途径,但如今却成了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尽管他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鸿沟不仅仅是师徒这一点。
“师尊放心,弟子以后一定倍加小心,绝不让师尊失望。”余岁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似乎是充满了希望和赤诚。
“好——放心,他们已经沉不住气了,这一场仗很快便会结束了。”江巽雪淡淡道,其中也透露出无可奈何的感觉。
余岁点点头,对于尊主,他自然是无条件的信任的。
“时间还早,你好生休息吧。”江巽雪温声道。
“师尊也回去休息吧,弟子无事的。”余岁眨眨眼,笑道。
江巽雪摇了摇头,温声道:“师尊不需要休息,就守在你的床边,你乖乖睡吧。”
余岁的心中一暖,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这方天地很静,这间屋子中只有他和师尊两个人。
他是师尊的弟子,他想要做师尊最乖巧最懂事的弟子,只要尊主喜欢——
他本不想入睡,他想要静静的感受尊主在他床边时的气息,只是他终究绕不过身体的限制,他的意识模糊了起来,最终也陷入了梦乡。
一夜无梦。
三年前余岁做的三个梦,真实无比,仿佛便是现实一样。
但这三年他却是一次都未梦到,余岁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因为他对尊主的情感,才让他觉得那三次的梦境像是真的一样。
余岁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尊主仍在他的屋中,只是坐在了桌边,已经忙起了事情。
他轻手轻脚的走在了尊主身边,缓缓的给他磨起墨来。
江巽雪微微一愣,笑了笑道:“怎么身体已经好了?不多休息休息吗?”
余岁笑了笑,摇摇头道:“昨日若是尊主没有帮弟子疗伤,弟子这个时候肯定还在床上躺着,只是尊主都帮了弟子,弟子又怎能依旧病病歪歪呢?”
“你啊——惯会强词夺理,磨完墨去旁边坐着休息去。”江巽雪笑骂道。
余岁眨了眨眼睛,心中欢喜,磨完墨好后,他便在一旁打坐起来,诚如尊主所言,他的修炼速度太快,元婴期若不慢慢下来稳固基础,怕是会对日后的修炼不利。
如今在战场上的磨练,对他也是恰到好处的。
闲暇时,江巽雪的目光会落在余岁的身上,这时他的唇角便会不自觉地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