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顺着逼仄的楼梯间向五楼爬,缓步台到处放着居民的舍不得扔掉的废旧物,咸菜缸,不舍得扔的旧柜子,与林婕几年前来时并无太大改变。
果不出所料,张硕在熟悉房门前停了下来,五楼一号,真是太巧了。林婕觉得心跳加速,他们要找的老刑警就住在唐辉以前住的房子。
压抑住兴奋的情绪,林婕靠在一边,安静地等着张硕敲门。
可敲了许久,里面的也无人应门。
“不在家?”
张硕翻找备忘录,看是否找错了地方。
此时,楼下传来缓慢沉重的脚步声,时不时还传来几声清嗓子的咳嗽声。
林婕伸出头向下楼梯望去,见一个驼背弯腰的老人正低着头缓慢向上移动着。
他的头发全白了,头很大,身体却很瘦弱,摇摇坠坠的模样,像个发育不良的黄豆芽。
老人的视力和听力都不算好,他一直低着头走路,头差点撞在了林婕身上,才发现前面有人。
老人手里提着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条鲜活鱼,见到不速之客,老人还没开口讲话,鱼儿就表现出“抗议”,在塑料袋里蹦跳着要冲出“牢笼”理论似的。
老人抬头,翻着白眼看了眼站在前面的两个陌生人。他的白眼仁很大,里面布满了红血丝,翻起来瞧人,让对方有一种莫名的不自在。
没有追问陌生人的来路,老人拿出手里的钥匙,从张硕身边侧身走过,准备打开那扇没敲开的大门。
张硕和林婕对视了一眼,原来他就是他们要找的老刑警。
虽然在同一个系统上班,但张硕也是第一次见老人。几次想来拜访的,但他很避讳回忆起不愉快的往事,一直鼓不起勇气来。
“您是孟荣警官?”张硕直接报出了老人的姓名和退休前的职业。
老人转动钥匙的手停了下来,他的反应力像是出了问题,低头沉默的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转头看向张硕,又是沉默,许久才沙哑地从嗓子咕噜一句,“你是谁?”
张硕拿出工作证,同是警察,想着这样能拉近一下彼此的距离感,随后才礼貌地询问:“孟警官,能和你聊聊吗?”
孟荣扫了一下张硕的证件,小小的黑眼珠在“空旷”的白眼仁里乱转,踌躇了好一会,才开口说:“我不认识你!”
“……”
“我不喜欢和陌生人聊天!”
“您认识,想聊聊我父亲的事!”
“你父亲关我什么事?”
“一九九七年十月,一起高空坠的案件。当时您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负责刑警。我爸爸就是坠楼的当事人。”
孟荣的眼神突然亮了一下,像是刚被充上电,反应也迅速多了,他倏地辉起一只满是皱纹的老手,直接拒绝了张硕要闲聊的要求:“你找错人了,我没办过这案子。”
“不是的,孟警官,您想想,一九九七年……”
“走!”
“……”
张硕不死心想和对方解释着,希望帮他找出回忆。可孟荣不容分说一气呵成地开门、关门、直接把张硕挡在了大门外。
张硕的脸距离大门太近,大门忽然袭来,直接甩在了张硕的鼻子上。
他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再见人时,鼻子上像是套了一个假的红鼻头。
“怎么回事?吃枪药了啊?”
预料着事情会很顺利的,没想到吃了倔老头的闭门羹,张硕嘟囔着与林婕下了楼。
直到楼下,林婕才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这几年,他怎么老成这样?”
听出林婕话里的暗示,张硕忙问了一句:“你以前见过孟荣?”
“他是唐辉以前的房东,签合同时,我陪唐辉见过一次。他好像没认出我来。记得以前他挺精神的,那时还没退休吧,总有工作电话打过来找他。也才几年的光景,他怎么变化这么大?人也瘦多了,要不是我还记得他那双眼睛,一点都认不出来了。”
“孟荣的样貌变化很大吗?”
“不仅仅是样貌!”林婕摇了摇头,“整个人精神状态都完全不一样了,颓废了。像是受到了精神刺激?孟荣是正常退休吗?”
“这事我不清楚,人事方面的事不太好查。”
“奇怪了,孟荣不是有房子住嘛,为什么又回到这个破小区来了?”
“也许这几年他的经济状况出现了问题?”
“经济出现问题?但他为什么也不愿意谈你爸爸的案子?提到这案子,你没发现孟荣的脸色都变了吗?”
孟荣的变化,张硕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他没联想到这么多,第一印象他只是心情不好,嫌麻烦而已。
林婕的一提醒,也让张硕多虑起来。
孟荣这几年都经历了什么?刑警的退休金不算低,只要他不是过度挥霍,养老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