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庭院中空无一人,连惊穆强忍着剧痛走进了主阁,见到向千洲正立于窗边,目光有些呆滞,神情中竟是有几分苍凉——
这也太不像他了。
但如今身负重伤的连惊穆又哪顾得上这些?只闻他一进门便唤道:“老大。”
向千洲低低地“嗯?”了一声,回过头,道:“回来了啊。”而话音刚落,他方看清那一身红衣上的一片深沉的暗色,不住呼道,“怎么回声?”
连惊穆上前,猛地咳了几声,道:“差一点……”
向千洲急切道:“差一点什么?”
“差一点……咳咳咳……”
连惊穆又咳了几下,扶着柱子道:“差一点完成不了。幸好……幸好最后,他,倒地,我,活下来了。”
向千洲见他伤成这样,似是都不愿正眼去看,不住一手扶额,道:“辛苦了。快进屋包扎去!”
“是,老大。”
***
街角茶楼,一个靠窗的位置上,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对坐饮茶,女子眼中秋水脉脉;男子眼中柔情千种。
“良因,你可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释纤云道。
花良因笑道:“怎会不记得?云儿。那日我接柳姑娘回庭,一进来,恰逢目光与你相对。当时我便想,世间怎会有这般美丽的双眼!”
释纤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微嗔道:“这话说得甚是好听,我差一点就信了!”
“云儿,你怎就不信我呢?我所言可是句句属实!云儿,我对你说的每句话都是认真的,咱们都在一起那么久了,你难道还不信我吗。”花良因苦笑道。
一口一个“云儿”。听得释纤云脸颊发热——那种感觉,可谓是又羞涩又喜悦。
释纤云挑了挑眉,问道:“真的?”
花良因用力点了点头:“真的!”
释纤云没好气道:“如是这般,那句‘死女人’亦是认真说的咯?”
——死女人,当我的枪会惧你的针么?
花良因一怔。
这句话……
想当年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两人的战斗可谓是一触即发。
此时此刻,他真的恨不得立即给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说那句话自然是因为他还在气头上,后来他也曾后悔,觉得当时自己言辞过分了,但说出口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一般,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他心道:若是早知今日,当初绝对不会那样待她。
“我错了,云儿!”花良因懊悔道,“你也知道,我那会儿就还是个初出茅庐的纨绔公子,脾气不好又狂妄自大。算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忘掉那茬?”
释纤云“哼”了一声,道:“不要。我还会永远记住的。只要我还没死,就绝对不会忘记的!”
花良因无奈地轻叹了一声,小声嘀咕道:“怎么这样呢……”
释纤云美目一抬,伸手用指尖挑起对方的下巴,冷声道:“怎么?有意见?”
花良因瞬间服软:“岂敢,岂敢!云儿说的是,云儿所言皆然!”
释纤云轻笑道:“这还差不多。”说着,她又用掌心轻轻拍了拍花良因的脸,“若当初你肯一上来就服软……”
而她话还未说完,眼前那张白皙俊秀的脸忽然向她贴来——
“唔……”
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吻。
花良因双手捧起她的双颊,温暖的舌尖肆意地进攻、侵袭对方的唇齿,纠缠间,带着淡淡玉鸾春茶香的唾液在两个人的舌间滚动。
这一吻持续了良久,花良因才放开她的脸。
“呼……呼……”释纤云拿起手绢擦了擦嘴唇,满面绯红,不敢抬头去看对方,小声埋怨道,“做什么呀你,大庭广众的,成何体统……”
在与他唇齿相交之时,她已然感觉到从四面八方不断投来异样的目光,若非不忍扫了他的兴,她真的很想一把推开他。
花良因倒一脸若无其事,双手抱臂看向窗外,脸上亦泛着一片潮红:“我、我又怎么不成体统了?”
释纤云故作生气道:“你……给我正经点!”
她不住心道:这家伙可真是欠打。
花良因忙回过头,柔声安抚道:“好了好了,下次会选个人少的地方的。”
释纤云轻哼一声,道:“人少也不行!”
花良因笑道:“知道啦,听云儿的!”
这个时候,释纤云忽然听到楼外传来的一阵马车声,不由自主往楼下看了一眼,见到数名佩着长剑的人护送着一辆马车,队伍浩浩荡荡地,正好经过这座楼底下。
释纤云喃喃道:“海月阁的人?”
花良因闻言,也探了个头过去:“看这个方向,应是要回海月阁。”
释纤云点了点头:“嗯。”
这行人的确是要回海月阁的,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这辆马车上坐着的是海月阁阁主宋风的长女,宋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