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傅令君强调，“是女朋友的意思。”
“我知道了。”傅伯诚有些听不下去，摆手，“你自己看着办吧，不用告诉我。”
傅令君应声，向惊呆的张姨颔首致意后上了楼。
谭雅平的新居还没打理好，但这会儿她也顾不上，直接带郑亭林回了新公寓。
二十三楼的大平层，精装的家具像是样板房，空荡没有人味儿，两人一路无话，郑亭林也不想解释，直接拖着行李箱进了次卧。
被褥都是新的，郑亭林开了空调，坐在梳妆台前，玩起了手机。
没几分钟，谭雅平果然进来。
“你现在什么意思？”她问得模棱两可。
郑亭林随口答：“没什么意思。”
谭雅平在忍耐：“你和傅令君，现在闹哪出？”
作为一名自诩开明的家长，谭雅平非但不封闭，反而了解同性恋的存在以及部分国外合法性的事实。正因如此，她不会像寻常家长那样，轻易地把两个女孩的亲密行为界定为闺蜜。
傅令君的形象从她脑海中闪过，谭雅平只觉得荒谬。
这是她在此之前从未设想的道路，她可以尊重祝福别人家的同性恋，却无法赞同自己的女儿。
郑亭林不说话，谭雅平终于忍不住恼意：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清醒一点，你才刚成年，不要被那些乱七八糟的宣传影响了！”
“别跟我谈真爱不真爱，你现在懂什么爱，好好学习，好好练琴，别拿这些不堪入目的东西耽误自己——”
郑亭林突然抬头：“你说的这些都好好笑。”
“你赞不赞同，理不理解，我根本不在意，这是我自己的人生，我会自己选择想要的生活。”
她口吻不疾不徐，谭雅平一时愣住，很快怒道：“混账东西，你连妈妈的——”
“妈妈又怎样？”郑亭林语气嘲讽地打断她，“先不说你是不是一名合格的母亲，就算是，也不能改变我的想法。”
“我不会妥协的。”郑亭林说，“你可以断了我的经济来源，也可以把我扫地出门，我不会有怨言。但不要威胁我，别学电视剧哭闹自杀，别试图安排相亲，也别找乱七八糟的东西掰直我——因为真的很无聊。”
谭雅平看着她，突然觉得女儿无比陌生。
郑亭林眉宇间带着恹恹的气息，起身出了卧室。
她站在阳台，回起傅令君的微信，抬头看见一颗若隐若现的亮星。
傅令君给她打来了电话，郑亭林瞥了眼无人的客厅，接了起来。
听到郑亭林的声音，谭雅平从房间内出来，郑亭林于是起身回房，利落关门上锁。
谭雅平不再管她。
第二天一早，郑亭林收到消息，谭雅平和傅伯诚正式分手了。
她丝毫没有愧疚感，一个人在房间练琴，新来的家政阿姨摸不准她的脾气，一直到饭点才和她说上话。
谭雅平没去公司，一直在会客厅线上处理事务，见到郑亭林出来落座，眼神都不给地独自用餐。
郑亭林求之不得，两人就这样冷战起来，谁也不开口。
一旁的家政阿姨察觉到母女异样，噤声端上食物，一句话也不说。
偌大的空间针落可闻，压抑到近乎窒息。
然而郑亭林好整以暇，全然不当回事，旁若无人地用着餐。
吃完时，谭雅平终于主动说出了第一句话。
“这段时间不准外出。”
她用命令的口吻警告，郑亭林闻言没什么表情地回了房间。
会考在即，谭雅平完全没有把女儿此行的目的放在心上。
下午郑亭林翻着课本，时不时停下瞥手机。
傅令君今天给她发微信的频率高了许多，其中的隐忧不言而喻。
郑亭林拍了道会考题目问她，努力显得自己过得不错，没有分心。
然而到晚上，谭雅平又爆发了一轮，郑亭林不吭声，任她怒吼着，全当没听到。
到最后，谭雅平竟然哭了出来。
郑亭林靠坐在卧室的门后，觉得这个世界荒诞可笑。
这是她的人生，她已经成年了，哪怕是带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人也无法干预。
郑亭林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能给母亲带来如此大的伤害——如今知道了，她却不能理解。
明明过去对她不闻不问，到如今又突然阻止她走上“歧路”, 谭雅平总用自以为是的方式对她好，好似只有这样才能抚平愧疚，让自己心安理得地获得幸福。
至于郑亭林的幸福，只要谭雅平认为幸福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