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病倒不说,受罪的还是他自己。
而与此同时,他的声音依旧冷然,细细为他分析:“父王,兵部尚书已经将自己快要逼到了末路,我们与他们联姻,只会牵连自身。而且……”
他收回落在前方无数墓牌的视线,抬头望向身旁的父亲,一字一句,认真又果断:“苏家势大,如今的皇帝早已看不惯我们了,今上绝不会愿意,我们王府结上强劲有实权的亲家,还是兵部的尚书。这个时候,选择蛰伏,才是上策,所以这婚不能成。”
楚王先是一愣,再是冷笑,手下毫不留情:“怎么?终于承认你的野心了?!我就知道,你这小子不安分!”
他这话实在前言不搭后语,可苏熙宸知道,他已经提及兵部这个敏感字眼,听一句而想十步。
楚王作为撑起整个王府的顶梁柱,苏家这一代的家主,能够支撑苏家二十年依旧屹立不倒,且没了大将军的位置,苏家仍旧维持鼎盛不衰,可不是会耍几下枪杆子这么简单。
过往,原主从不和他的父亲谈及权势争夺,尤其是关于兵权和军方有关的事宜。
原主倒不是怕露馅,而是心中十分清楚,他这个父亲,不管他有没有那个心思,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认定了他的野心,多说无益,不如不谈,免得给自己添堵。
不过,原主从来没向父母表露过自己的真实想法,当他被迫参与这其中的话题,脸上虽然是冷的,可总会刻意表露出几分烦闷和隐藏的委屈。
因此,久而久之,原主的父亲早已疑惑,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多疑,误会了自己家的孩子。
但事实上,王爷的直觉是很准的。
楚王一直没有实质证据,证明原主那蓬勃的野心,却不代表,原主真的没有就此行动。
只是他太能藏,就连他最亲近的家人,除了一个没有任何实证的感觉,拿不出任何事实证明,他真的有那种胆大妄为的心思。
以至于后来王妃心疼儿子,反而对此反感,不许自家相公继续污蔑自己儿子,令楚王实属无奈。
苏熙宸简单的一句话,就已经证明了许多,不说别的,至少他在同意这门亲事的时候,看重的是对方家里的权势和兵部尚书的位置,而非其他。
这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他楚王的儿子,不一心想着为百姓干实事,为今上忠心效力,却是关注皇上对他们苏家的想法,尚书府如今是何境况,实非一般人会朝着这个角度看问题,还有能力查到的。
能说出这番话,苏熙宸就已经料到了后续,因此并无被猜到的惊慌,也无辩解,而是选择坦然承认:“父王,我身为世子,担负着苏氏家族所有人的性命和前程,若我如您所愿,只是做个木头呆子,一心做着这个依靠您主动让出大将军职位,才换来的大理石少卿,整日的专心审理刑狱案件,恐怕咱们王府,早就化为一堆灰烬了。”
“大胆!简直是一派胡言!”楚王大声出口阻止,矢口否认,“你老子还没死呢!这个家,是你的父亲我在撑着!可不是靠你个还没长成的小鸡崽子!”
苏熙宸不听他狡辩,而是冷静反问:“父亲,元丰十年,我九岁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送我出京城?”
楚王声音一滞,再出口竟然低弱了两分,手中的尖枪也不自觉放低:“这个问题,我记得我回答过你,那是因为你顽劣不堪,实在难教化,正好我出征,带上你去边关晃一晃,去去你那身上的浮躁气!”
“可我却分明记得,当年我是这金陵城独一无二的天才少年,四岁依靠诗文闻名于世,年仅八岁就中了举人,还未来得及参加会试,就被你强自拉上了战场。”苏熙宸像是站在外来人的角度,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描述着这段关于自身的过往。
那确实不是苏熙宸本人,不过如果需要,他当然也能轻易做到,而如今提及,自然另有用意。
楚王好笑,决意不顺着他的思路走:“你倒是将自己的那点破事记得清楚,纵使你比别人聪明点,可要记住人外有人这句话,不可随意骄矜自傲,只懂得一味的追忆过往的成就。”
“父王,你分明懂得,我在说什么。”苏熙宸并不上当,而是冷声说道,“是因为当时的皇上,已经对我这个比皇子还出色的少年动了杀心,想要将我带进皇宫软禁,废了我这个名扬四海的天才,同时作为王府的质子,挟制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