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信奉言多必失,在尘埃落定以前,任何多余的话语都能成为敌人反击的机会。
只是以当前的情形,他们基本可以算是胜券在握,可为什么这个人依旧云淡风轻......
是故意演给他们看,还是他还藏有后招?
“那女的就坐在副驾,”林祥低声对他说,“不管怎样,先把她控制住,以免夜长梦多。”
他说完便带着彭皓等人去搜车了,另几名警察正为顾迪上铐,而就在这个时候,任逸敏锐地捕捉到了顾迪眼中一闪而过的寒意。
不对!他果然还有底牌!
其余同党已经被许明峰他们干掉了,不会再有援兵,经过几次交手,顾迪本身的攻击力基本低于普通成年男子的能力,绝对构不成威胁,此时的他又没机会去取枪......
难道说——?!
男人的目光落在了那辆趋于报废的车上,随后瞳孔骤缩。
“林祥——!!撤——!!!”
任逸发出一声怒吼,双腿往前带了几步,可惜已经太迟了。
迎面而来的热浪一下子把他掀飞,他忍着剧痛在地上滚动数圈,再次艰难爬起时,原本停在路旁的吉普车已然被熊熊烈火吞没。
扑通,扑通。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震动着鼓膜,不远处,隐约有一道略显摇晃的黑色身影。
爆炸的回响仍在脑中激荡,眼前也早被焰火熏得视线模糊,男人还是果断地冲了上去,咬着牙将他扑倒,扬手便是重重的数击,拳拳到肉,不留余力。
两个人很快厮打在一起。
以最原始的方式,野蛮又泄愤。
最后占据优势地位的仍然是任逸,单腿压住男人的腰腹,扣在脖颈上的手臂绷出一条条青色的筋。
只要他想,他现在就可以掐死他。
但是他没有。
“你完全可以不走这条路......你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杀了苏维纳报仇?可你倒是睁开眼看看,为了达成目的,你的双手沾了多少罪恶,你这样做值得吗?!你对得起你的爷爷吗?!”
每说一句话,男人便会冲着他的脸挥下一拳。
顾迪先是被打得头破血流,一听见他爷爷,忽然又不知从哪儿爆发出力量,也抬手还回去几击,尽管很快又重新被男人踹飞,蜷缩在地上忍痛低吟。
——苏维纳什么都可以给他,唯独不准他学习格斗。
他确实是条狼,但永远都是被拔了爪牙的。
“咳咳......你调查得倒是细......是我小瞧你了......”顾迪靠着块石头半躺在地上,喘息着说。
“我费尽心思让她和戈勒反目成仇,戈勒那边最信任的亲信早就被我买通,所以他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我的意思......没错,KTV的枪击案是我指挥的,邵利康不光是我们的货运司机,还经常偷拿我们的货去私卖,他们早就想收拾他了,而我要做的,就是故意让那名杀手,射伤......或者射死一名警察——不然该怎么引起你们的重视度?”
任逸的拳头用力攥紧,眼神阴沉。
他在试图激怒他。
顾迪挑衅一笑,继续进行他的自我“剖析”:“方瑞亭也是我叫人去灭口的,这还是托你的福,要是你不调查那群孩子,我还真找不到由头去让戈勒动他......我猜你早就知道他对于苏维纳的意义了吧?动手动到她‘儿子’头上......呵,你猜戈勒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些话还是留着给法官说吧。”任逸抽出手铐,冷漠地给他扣好。
手心的温度与轻微的颤抖却还是暴露了主人并不平静的内心,于是顾迪便顺着这个姿势往下一拉,让他的耳朵正好能靠近他的嘴唇。
他的音调本来就高,此时乍一凑近,更是像极了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任逸没来及躲开,耳边潮湿的热气就这么笔直地扑了过来。
“别急啊,任队,我就想和你说,我这是在向你赎罪,难道你看不出吗?”顾迪挑着唇角。
“毕竟私下里欣赏别人父亲临死前的照片,着实是不太道德......对了?你还没有看过那组照片吧?啧啧啧,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惩罚得你父亲吗?强行让他染上毒瘾,并且向里面掺入某种慢性毒药,然后进行拍照,你可以明显看见他身体的变化,一点点走向死亡......唔!”
顾迪话还没说完,男人便如同一头被惹怒的雄狮一样,再次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说、什、么?”
滔天的愤怒一瞬间压过理智,偏偏顾迪对此求之不得,反而笑着继续火上浇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