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单纯的人?
还会为他这种人哭泣,哭得这么伤心。
要是宋琪真的知道了他的真实面目,肯定会讨厌他吧......
不, 她已经很讨厌他了,仲江生苦笑着想。
他还记得, 在被宋琪拉黑删除的那段日子里,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重温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
表面上是闲的没事随便看看,实际却像个无药可救的瘾君子,在药瘾发作的时候可怜地翻箱倒柜,找到的只是过期的空瓶子。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从宋琪从他的世界消失后,他开始更加频繁地喝酒,更加随心所欲地更换伴侣,再到后来一言不发地远走他乡,都是因为生命中少了一个最重要的人。
当局者果然还是迷的,直到十年后的再次相遇,他才慢慢察觉到了自己真正的心声。
可惜已经太迟了。
“只要你敢和我走,我就放了这个小孩和女人,如何?”
顾迪的声音再次响起,仲江生抽离了回忆,没什么温度地笑了声。
“既然我这么废物,为何还要坚持要我的命?”
“因为我是个完美主义者,”顾迪挑眉,“谁会容忍自己的‘作品’,被一条害虫践踏呢?”
“仲江生,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宋琪像护小鸡仔一样护在他身前,要是她身上有毛的话,一定都是炸着的。
“姓顾的,你休想得逞,跟我江生哥玩心理战你是赢不了的,告诉你,不管你怎么贬低他,我江生哥,永远是最厉害的!”
——我江生哥永远是最厉害的。
仲江生眨了眨眼,鼻根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拳。
是啊,这小丫头以前最爱说的就是这句话。
每次他讲完一道题,或者读完一篇英语课文,都要在屏幕那头,兴高采烈地夸他半天。
她怎么这么傻呢,学习学不好也就罢了,眼睛还瞎。
他这种人,到底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所有人都因为宋琪的话而爆发出大笑,以至于没人留意不远处那丛微微晃动的灌木。
仲江生忽然就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
这个笑意倒是被顾迪捕捉到了,他不自觉地拧眉,不理解都到这个时候了,为什么仲江生还在笑。
“你笑什么?”顾迪莫名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仲江生扯了扯嘴角,干脆笑出了声,于是顾迪的预感更强烈了。
“我在笑你大、难、临、头。”仲江生一字一顿,不知是被痛的,还是故意挑衅。
“我可能一辈子都只是一条狗,但这世上多得是狮子老虎,所以我怕什么?”
“嗯?”顾迪按着枪,身体紧绷。
仲江生啧啧几声,怜悯地看着他。
那种眼神不同以往,顾迪心里一惊,这不该是失败者的眼神,倒像是本以为胜利在望的猎人,被猎物反过来戏弄后,猎物居高临下露出的嘲讽。
他也终于发现,原来这个人并不是狗。
——这是一条藏得极好的,狡猾的狐狸。
“老顾啊,我是不能亲手杀掉你,但总有人,能替我把你撕烂。”
话音落下,四五道人影便从灌木丛中蹿出,一整套擒拿动作行云流水,如同来自地府的鬼魅,瞬间制服数名马仔。
劫持李享的板寸男下场最为惨烈,直接被任逸击碎一排牙齿,枪还没来及扣下就被打中麻筋,武器脱手,随后腹部猛中一记飞腿,滚出好几米来,躺在地上不断干呕抽搐。
一时间,叫喊声,子弹声,搏击声,全部混在一块。
宋琪抓紧时间,以最快速度把男孩带到安全范围,蔡静宜紧跟其后,遇见想要偷袭的就反手一劈,勾腿,掀翻在地,甚至还有心情冲着宋琪吹口哨,调侃道:“小妹妹,姜还是老的辣,跟着学点啊!”
远处的山头隐约传来警笛的声响,顾迪见势不妙,在部分同伙的保护下趁乱乘车撤离。
任逸并没有要追上去的意思,他们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解救人质,以少敌多,能达到现在的处境,已经算是万幸了。
“蔡小鸡!别光顾着废话!有功夫帮着看一眼地上躺着的那孙子,别让他死了!”林祥在另一头边喊话边压着被制服的歹徒。
蔡静宜撇了撇嘴,刚要凑近查看,就见自家副队的小表妹同行冲上前去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仲江生的脑袋,含情脉脉,眼泪不要钱地往外流。
万年单身的蔡女士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呃......原来这位先生,是咱,小表妹夫?”
林祥一提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妹夫个屁!他就一混蛋二百五!赶紧给老子送医院去!说不定将来还要蹲监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