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梅眼睛顷刻就红了,但是还是柔柔软软地笑,说妈妈知道,在你来之前,你杨阿姨都有跟妈妈说,但是啊,人生老病死都有自己的定数,我们活着的人没有什么能做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永远记得他们,带着他们的希望,好好地活下去。
她去帮夏春天擦流不干净的眼泪,说我很替宝贝骄傲,我在睡着的期间,宝贝跟妈妈说的话,妈妈都有听见。
安慰了好久,趴着脸的被子,都湿了一大片,夏春天这才趴在杜梅怀里,慢慢停了哭泣,突然想起来跟着自己来的李绝,羞耻感在这一刻姗姗来迟。
她连忙站起来,胡乱抹了抹脸,回头看了眼一直默默站在身后的男生,说:
“妈妈,你还记得我跟你说我被资助的事情吗?”
杜梅点点头,说隐隐有印象。
夏春天于是退开意些,指着李绝介绍道:“这个就是资助我的李叔的儿子,李绝,而且我们还是同班同学。”
李绝今天穿着深色的大衣,黑发柔顺地耷拉在精致眉眼处,整个人气质干净又板正,一看就是很好家庭出身的孩子。
杜梅以前在小学教书的时候,见过太多的小孩,对李绝这种类型的自诩从来不会看走眼。
“啊,我记得。”她笑得温和,说:“你好啊,李绝同学。”
她跟李绝打招呼,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做老师的那些日子。
李绝带着孟秘书走近,在床前停下,礼礼貌貌颔首点了下头,才同杜梅问好。
“你好,阿姨,我代替家父来看您,一路匆忙,也没来得及准备礼物,礼数不周,还请您见谅。”
一番话得体周到,杜梅笑意更深:“该是阿姨谢谢你才对。”
她视线转到夏春天,说:“他就是你提到的那个很好的人吧?妈妈记得你说很喜欢他来着……”
“妈!”
太突然,夏春天愕然,没想到杜梅还真什么都记得,赶紧出声打断。
“对,对,他就是李叔的儿子,又有礼貌,成绩又好,喜欢他的人可多了。”
她一边说,一边给杜梅使眼色,言外之意拜托了我的好妈妈,可千万别再拆你宝贝女儿的台了,但是杜梅似乎是没有接收到,还是笑得温温柔柔的,反而教育起夏春天:
“是的呀,妈妈就说不会记错的嘛,你那段时间经常在妈妈面前夸他,说他对你很好,夸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妈妈记得的呀!”
杜梅一点一点地讲,夏春天脸颊发烫,侧目悄悄偷看了一眼身旁的李绝,但李绝也在看她,她又立刻把目光撇开。
此时此刻,无比后悔,那个时候怎么就那么口无遮拦,今天又怎么会一时心软主动让李绝过来医院,她甚至都不敢看李绝的脸。
李绝倒是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依旧彬彬有礼。
杜梅夸他:“真是和春天说得没错,又帅又有礼貌,之前听春天说你还给我带了礼物,阿姨睡着了,但是心意领到了,谢谢你呀!”
李绝弯弯嘴角,低眉顺眼,一股子和平常不同的柔软,回杜梅的夸奖。
“阿姨太客气,您喜欢就好,家父本来也准备过来看您的,但是身体不适,所以让我替他向您带声好,而且我也本该早点来拜访的。”
“哎呀,没关系的,反倒是我以前睡着,你要是来了阿姨都看不到你,多可惜啊!”
杜梅讲得和气又亲切,又说:
“不过还是要非常谢谢你的父亲,阿姨虽然睡着了,但是心里还是清楚的,你父亲一定帮了特别多的忙,今天没能见到他实在可惜,也请你帮阿姨,向你父亲带个好,如果可以,阿姨还是想亲自和他道个谢。”
一通话说尽感激之情,两人一来一回,李绝礼貌说好,一点也没有怯场怠慢。
然后没说多久,杜梅就撵夏春天走,毕竟时间实在太晚了,第二天还要早起上学。
夏春天不想走,但是又拗不过杜梅,只好一边可怜兮兮答应她,一边依依不舍往病房外走,心里盘算想怎么给李正义再争取一下来陪杜梅的时间。
回去的车上,司机在前头开车,夏春天和李绝坐在后头,两人一左一右,谁都没有说话,夏春天是因为丢脸,一想到刚才在医院被杜梅当着李绝的面老底揭穿,就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车内静静,疾驰在深夜的路上。
夏春天不知道李绝在想什么,但是隐隐的,除了车子在马路上的声音,总觉得从他那边还有一丝丝奇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