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绝加快脚步跑过去时,大铁门已经关上,除了铁环晃动的痕迹,好像从没有人来过。
院房墙不算太高,可是站在外头,还是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李绝讨厌多管闲事,搁在以前,这种情况他早就转身走了,可是夏春天刚刚那种敲门方式,明显就是想掩人耳目的做法,这不正常,这动作太心虚了,就像——
就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李绝不知道自己是出于哪种心情,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学着夏春天的样子敲响了铁门。
“当当”
“当当当”
仿佛有人守门般,大门立刻就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是个中年女人,面色无华但是神色冷漠,看到李绝的时候有些抱怨,嘟嘟囔囔说着什么“怎么把人约到一起了”之类的话。
院房里面平平无奇,女人走到堂门口抬手指了指,说了一句“他就在里头”就又折返了回去,一种厌倦又不得不打起精神的麻木。
李绝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走了进去,没走两步就听见了夏春天的声音,她说:
“叔,上次少的钱我这次也一并带过来了,正好两次的药钱一起都给你,你点点,没问题的话我们就算两清了。”
然后大概十秒左右,有男人的声音响起:“行,听你这意思,是不需要了?”
夏春天应该是正想说什么,她嘴巴刚张开,下秒看到突然出现的男生瞬间表情僵住。
李绝?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背对着李绝的男人,看夏春天突然愣住,回过身看见忽然出现的人也怔了怔,随即脸色立刻变得阴沉。
“你谁啊?怎么进来的?”他语气一改刚才的和缓,变得警惕凶狠。
李绝却没回答男人的问题,目光始终停留在夏春天和男人的手上,他两一人手里拿着钱,一人手里拿着白色药瓶,再联合诡异的敲门方式,还有两人刚才的交谈内容,他的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答案。
夏春天赶忙走到李绝面前,努力让自己语气正常,假装斥责,口吻亲密:
“你怎么进来啦?不是让你在外面等我嘛?走走,正好我也买完了……”
大少爷目光冰冷,脸色太像火山爆发前的平静,夏春天抓住他的手,使劲给他使眼色,生怕李绝一气之下会把事惹大,想带人赶紧走。
但是男人却没那么好糊弄,男生出现得突兀,万一走出去反手一个电话,自己后半生就要交代进去,他审视着两人,问夏春天:
“你们两真的认识?”
夏春天连忙点头,紧紧抓着李绝的手,掌心里的皮肤因为烈日的炽晒而过热,她只得抓得更紧,紧到手心里都要出汗。
“叔,我们真的认识,你放心,他绝对不会乱说话的。”
男人大概是四十五六的年纪,一双眼睛浑浊却精明,压低眼皮看人的时候像猎食的鹰,你不留神它就会冲下云层咬断你的脖子。
他盯着夏春天和李绝看了许久,看男生紧绷着神情,一张年轻稚嫩的脸庞,反而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忽地扯开嘴角笑了笑。
男人边笑边坐下,对夏春天问道:“妹妹,你不是第一次在我这里买药了吧?”
夏春天抓李绝的手一怔,低声说嗯,她不知道男人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很小的时候,你妈就带着你来过一次。”
男人又说,眼睛这次却看着夏春天身后的李绝。
“算起来,从你妈,再到你,都进过我这扇门,拿过我这里的药,如果哪一天,我不走运被盯上了,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他一字一句说得极慢,字字没提那两个字,但字字都是在讲那两个字,夏春天听得心中一片惶然,胸口起伏了几下,正要说话,李绝反而开了口。
他的手掌紧紧握住夏春天的手心,语气出乎意料的冷静。
“我不会说的。”
只讲了这样的一句,轻飘飘的,短暂,却有力,如同跟男人起誓一般,后面马上就会跟着一句如果我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毒言。
男人咧着嘴笑得更开,他知道,这个最有威胁的少年也听懂了。
他闭上眼,手背向外挥了挥,夏春天拉着李绝转身就走,听见男人在后面说了句:
“可要记得啊妹妹,我们两清了。”
夏春天咬着嘴唇没回头,加快脚步,带着李绝出了那间院房,穿过那条小巷,走到了路边的大道上。
还未完全落山的太阳,依旧留了些余晖,照得天边金灿灿,地上还残存了点阳光,可是夏春天第一次觉得它是温暖的。
两人的手还牵着,分不清是谁抓谁抓得更紧,但是掌心相贴的温度是滚烫的。
夏春天意识到赶紧把手抽了出来,还不忘给李绝陪好脸,只希望大少爷不要再追究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