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杯魔药根本不是什么魔药,不——那根本就不是液体!回忆起那种滑腻而恶心的口感,伊凡尔纳的胃不自觉地翻腾起来,那团半液体状的不明物质也随着涌动着,不断带来钝痛的下坠感。
伊凡尔纳一刻不停地按压着舌根让自己吐出来,但那团东西就像是在他的胃里扎了根,怎么也弄不出来。他一咬牙,腰间的匕首拔出就要往胃部划去!
他不能让这团物质留在他的体内!
就在刀尖即将触及皮肤之时,伊凡尔纳却发觉胃中一空,下意识地张开口,一团漆黑的东西便从他的嘴里掉了出来,在地上摔成了一大滩“液体”。
伊凡尔纳也没想到喝下去时还是白的,吐出来却变黑了,刚忍住恶心要仔细观察,便惊讶无比地发觉这团污泥般的东西正在蠕动着汇成一团!
这东西竟然是活的?!伊凡尔纳五官都快皱到一块去了,刚要向后退却发现这团污泥也在往他的反方向移动。这个发现让他停住了动作,若有所思地望向了手中的匕首:锋利、趁手、由工匠所打造,与其他骑士手中的匕首没有什么不同——除了,他刻在匕首柄上的那枚大贤者留下的图案。
是这图案的用处?他试探性地将匕首向污泥的方向凑了凑,果然爬得更快了。
没想到在冥冥之中,大贤者大人又救了他一命。
发现了污泥的弱点,他的心中却没有放松半分。
他可还记得,大贤者大人当时说这个图案的用处是什么——驱赶污染。伊凡尔纳永远记得污染是什么,那些失去理智、全身覆盖着黑泥的魔狼,就是没有排出污染的他的下场。
这座城市里有污染。这个结论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他扫了一眼内室的门,小心翼翼地翻窗跳了出去。
污染他没有办法消除,当务之急,是跑出去。
奔跑在小巷之中,伊凡尔纳无声地松了吃。还好医馆的窗子多,不然,他跑得还没这么方便。医师没有追出来,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觉得他跑不掉了……大概率是后者。
伊凡尔纳将斗篷脱下,露出下方的黑色劲装,原本被伪装成瘦弱体型的身体顿时拉长,他的手往上一抹,脸上的伪装也被他给擦除,现在就算是让一个人来对着画像指认也无法说他是先前的受伤精灵。腹部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伊凡尔纳释放了个最简略的治疗魔法稳定伤口,再对自己身上的血迹放了一次清洁术。
只要城市中有人居住,就一定有贫民区。精灵少年的身影闪入一条小巷,靠在一块还算干净的墙面上一边用通讯石传讯,一边用治疗魔法治疗自己。在发送完消息后,他看着治疗魔法的绿光,终于想起了方才发生的事件里最大的漏洞:精灵族生来就会治疗魔法,那一开始那个骑士怎么一幅认定了他自己治不好要送到医馆这件事?连精灵都治不好的伤,小医馆里的普通医师就能治好了?
他越想越觉得疑点重重,伤口彻底愈合后直起身子就要去别的地方继续调查,通讯石便接收到了一道消息…… 不,应该叫命令。
[不要自主行动,今晚配合夺城,与大部队会合后再探索。]
……
罗迪亚,皇宫之中,侍女推开会客室的门,将窗帘卷上去后毕恭毕敬地行礼退了出来,将这偌大的空间留给两人。切佩罗随手将披风脱下挂在了椅背上,拉开了身边的椅子,伸手邀请道:“请坐吧,小先生。”
半恶魔警惕地看着他,没有选择在他的身边坐下,而是自己拉开了桌对面的椅子。见状,切佩罗也没有流露出半分不悦,很是自然地坐在了男孩的对面。
会客室的采光很好,日光透过窗子照在长桌之上,一位国王,不、一位暴君正在以与同辈对话的姿态与表面上才六七岁的男孩面对面坐着,场面看上去很是怪异,甚至有些滑稽。只不过,在场的两人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茶,又或者是咖啡?”这位动不动就杀个大臣来玩玩的暴君比刻却很是热情,让沃罗司提的心放松了些——尽管那双血色的红瞳依旧在不断提醒着沃罗司提眼前这人的危险性。
“什么都不要,多谢。”沃罗司提谨慎地拒绝了这份来自暴君的好意,“您想要和我聊什么?”
“我还以为方才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一条红黑相间的蛇缠绕着切佩罗的小臂爬上了桌子,看到那蛇嘴里的尖利毒牙时,沃罗司提下意识地要后退,却在下一秒硬生生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