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闻其悍勇,未料此次捕获西突厥人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皇帝召见之,相谈甚欢。被问起过年为何不在京中,霍连的回答倒是叫皇帝叹服,其心至孝,与霍家大郎高下立判。
固安大长公主薨,身为嫡长孙的霍家大郎霍韬按制要为大长公主守孝二十七月,可是近来却听御史屡屡弹劾,霍韬口不择言祖母死的不是时候,只因服丧期间他的婚事不得不推迟。
皇帝甚为不悦:“闻丧即须哭泣,岂得择日待时,遑论出此狂言?”
京中豪贵苦固安大长公主骄横久矣,而霍韬打小被惯得厉害,是实打实的纨绔子弟,平日里没少生事,这下子一个弹劾出来,跟着拱火的人不在少数。
皇帝对霍韬的印象因此差到极点,将成国公父子一并宣进宫训斥一番。霍韬则是领了八十的杖责,跟只瘟鸡似的趴在家里。待伤势痊愈,还有佛经等着他,抄一百零八遍,诵一百零八遍。
涉及孝道,便是霍皇后也不好贸然出头为从弟求情。
至若霍家二郎,并非承祖者,童年又遭固安大长公主苛待,却有心亲至晋阳,为固安大长公主燃灯,实在难得。
此外,霍二郎的一身好武艺也叫自幼体弱的皇帝艳羡不已,由此将其点为亲卫,厚赏有加。
姜妧得知,颇觉有趣。
她的梦境里,霍二郎母子入京后未曾离开,皇帝是在固安大长公主丧礼上目睹霍大郎挑衅霍二郎,这才注意到他,慢慢接触了任用提拔的。
缘何与实际有出入?
由此,姜妧遣人暗中调查霍二郎,却发现他也在暗中调查她。
更有趣的是,当姜妧认定霍连也做过类似的梦转而开始改变人生轨迹时,她发觉,他又同那糟糠之妻攀扯上了。
只是,姜妧不明白,正常人改变人生轨迹只会越来越往高处走,越来越早地站上巅峰,怎的霍二郎是个例外,陷溺于小情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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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狩猎之风盛行,闲厩养有良马万余匹,另有骆驼、象可供乘坐。其下设五坊,除最常见的猎犬,还有雕、鹞、鹘以及鹰。
皇家狩猎一经开始,很明显与京中显贵人家的小打小闹区别开——六十面大鼓齐响,歌舞共乐,声势震天动地。卫队如练兵一般,驱兽、围捕、射猎,各方面分工明确。
劲风呼鹰,鹞犬列阵,金鞭拂云,导旗猎猎,场面浩大而不显混乱。
照理说,一次正式的春猎从祭祀仪式开始到皇帝乘兴而归,都由六部官吏各司其职,很难出错。
可前世的这场春猎,竟险些令皇帝受伤,还是当时陪伴在帝王身侧的姜婕妤冲上前挡住疯兽的一击,这才保龙体无恙。
适时的救驾令皇帝感动不已,姜婕妤养伤期间皇帝再未召宠任何嫔妃,伤愈之后姜婕妤更是被晋为昭仪,荣宠不衰。
彼时宫中小有传言,称姜婕妤与驯兽倌勾结,纵兽伤人,以成全她的救驾英举。
不出几日谣传之人便被皇帝赐死,往后再无人敢妄论。
这给了霍连启发。
现在的姜婕妤,如果没有前世记忆,那么一切如常,疯兽伤人多半还会发生;
如果有前世记忆,也得分为当时是否设局救驾。
若仅仅是意外,那么此次姜婕妤完全可以助圣上规避危险,她本人也不用挨上那一爪;
若确实故意设局……沉淀了那么多之后,以姜氏的智慧和手段,完全可以选择其他方式获得圣宠,不用施这苦肉计。
揣着这样的心思,霍连特意去兽苑转了转。
除了先前提及的五坊,猞猁和豹子也被驯养了用来辅助狩猎。猞猁还好说,小巧温驯,豹子却需要专门的西域豹奴来制服驯养。
而那一次伤人的疯兽就是豹子。
霍连负手行过一间间兽房,本想瞧瞧豹子,却被猞猁给吸引了。
听说这种动物生活在寒冷地区的岩缝、石洞里,外形似猫,性子也如猫一般孤傲,由此被称作山猫。从前霍连也见过猞猁,但没想到兽房驯养过的猞猁这样可爱!
难道是因为养了阿福,对这样体型相类的动物格外偏爱吗?
霍连不禁蹲下逗了逗面前的小猞猁,拨弄了下它耳朵尖尖的几簇黑毛。
总觉得云今会喜欢。
要不要以后也养一只?
这样的话,他们未来的孩子又多了个玩伴。
正想着,霍连手上的动作不由轻柔了起来。小猞猁很享受这样力道的揉捏,爪爪在空中挥了挥,舒舒服服地搭在了霍连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