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今一时无言。
和正常的人或许还能沟通,但霍韬显然不是很正常。
“怎么不说话?”
在风月场中见惯了不同的女子,有献媚逢迎他的,也有惊恐着掉眼泪哭得一抽一抽的,乍然遇到别致的,霍韬格外起兴——不得不说那个狗东西很有眼光,从哪儿淘出来的宝。
忽然,霍韬哦了声,自言自语道:“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知道这是什么地儿吗?成国公府!我可是固安大长公主和成国公的嫡长孙,到时候袭爵的也是我,跟你男人毫无关系,知道吗?”
“他现在不就是个带刀侍卫么,真是笑话,谁稀得去当!你跟了我,将来表现好的话让你做正头夫人,有诰命的。知道吧?”
说罢,霍韬狐疑地盯着眼前面色沉静的小娘子。
怎么无动于衷?
她一个乡野女子,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诰命……
思索到一半,霍韬眼前一晃。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薄如纱轻如羽的鲛绡帐不知为何被拽断,大片大片披散下来。
很快手上一痛,那盏用来照明的烛台被夺走,与鲛绡帐碰撞在一起很快燃烧起来!
“你——”
霍韬的惊呼声被截断,张大的嘴被一团皮料塞满——是他刚才坐上床时蹬掉的靴子。
竟然有人敢往他嘴里塞鞋!!
霍韬大为光火,口中唔唔地骂着脏话,直往前扑去。
随后瞳色惊震地望着自己的双手被云今用力反制——烧断了的幔帐被当作绳索将他捆缚得很紧,勒痕肉眼可见。
他甚至听到了咔哒一声,仿佛是手骨错位的声响!
而当他要用蛮力挣开时,身子剧烈一震,这女人竟拖着他的双手,把他拖拽过去绑在了床柱上!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火光很快引来了外间守候的奴仆。
门被破开,顿时尖叫呼喊声连连不绝。
云今飞快跳下床,趿拉着鞋子借着奴仆救火的混乱,两手一拨顺利冲开人群,跑到了院子里。
对此地不是很熟悉,云今只能凭借本能寻找方向,一路掠过神色各异的小厮丫鬟,逆着人群很快来到回廊,疾步的态势没收住,在转弯处恰好撞进一妇人的怀中。
抬头看去。
是霍韬的母亲薛氏。
第五十章
薛氏显然也吓了一跳, 双手扶住云今的身子。
“这是……”
身后跟着的积年老仆不由分说地上来拉扯,“怎的冲撞了夫人也不知言语?”
云今的身子被拽得一歪,沁出些香气来, 令薛氏和老仆蓦地一顿。
——是大郎房里惯用的香。
两人对视一眼, 又将云今从头到脚打量一通。
小娘子上着梅染素面交领小袖衫,罩宝花卷草纹褙子, 搭一条长长的荼白绫裙, 外搭的纱质长帔子一端披于肩上, 另一端因拉扯而荡在半空。
——素雅淑静,显然不是公府里的侍女,也断然不是大郎平日招惹的妓子。
但衣裙皱皱巴巴, 发丝也多有凌乱,神情更是惊惧不已。
老嬷嬷反应过来, 朝薛氏耳语, “莫不是大郎强抢了良民女子?”
云今不了解薛氏的性格,但也知道有的人家为给儿子遮丑,把被强迫的女子肆意扼杀,因此一颗心紧张得吊起来。
可那老嬷嬷的手劲很大, 死死握住她的腕子难以挣开,云今张口道:“大公子的院子走水了, 火势不小,夫人赶紧去瞧瞧吧!”
薛氏一怔, 旋即递给老嬷嬷一个眼神, 她自己快步往儿子的庭院去。
待弄清楚来龙去脉,薛氏才回来, 将云今请到她自己的屋里。
“骆娘子受委屈了。”薛氏面露愧色,亲自倒了杯茶递到云今跟前, 甚至双手奉上,满含歉意的说:“是我没有管教好大郎,给你添麻烦,也叫你受惊了。”
这时老嬷嬷入内,呈上两身衣裙。
薛氏拿起其中一条罗裙,轻抚着道:“这是过年时拿蜀锦新做的,我看这颜色过嫩就未曾穿过,是全新的,骆娘子不嫌弃的话,可以换上,也好松快些。”
既然已被她们知晓身份,便没有必要隐瞒,云今只低低应了声:“多谢夫人。”
薛氏的心思不难猜,叫她换上新的衣裙只是因为现在身上的穿出去令人侧目,看见的人难免会对国公府说三道四。
只是,薛氏向她赔礼道歉时还算诚恳,云今也不好将怒意撒在薛氏头上,便自去屏风后头更衣。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这酡颜一般的颜色对于薛氏来说确实不够端庄。
穿在年轻小娘子身上,非常合适,衬得粉面似芙蕖初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