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屿岸就站在距离她只有二十公分的位置,他动作轻柔把她压在围巾里的头发抽出来,又把围巾绕了一圈,裹得严严实实的。
“现在,有没有暖和一点?”
“嗯。”
简宜呆呆地点头。
这是傅屿岸的围巾,大概是来的路上用过,她能闻见上面还有淡淡的香水味,他一贯用的是博柏利英伦格调男士香水,是姜香与雪松混合的味道,闻起来很温暖,后调却有些清冽,和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很贴切。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傅屿岸问。
“我在这吹吹风,清醒一下。”简宜伸了个懒腰,“不然太困了。”
“困了就先去休息,到零点了我再喊你起来,”傅屿岸和她开起玩笑,“站在这里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简宜摇头:“不会的,我体质超好的。”
傅屿岸笑得胸腔轻微颤动,他靠在护栏上,转过头说:“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也对我说过这句话。”
这一句话唤醒了简宜的记忆,连她也觉得奇怪时隔那么久,她竟然还能从众多记忆中准确地调取出这一段。
她还记得那天是周五,外面下了小雪,她放学在家帮忙编织竹篮,妹妹在房间里做作业,墙上的电视机正播放着95版的《神雕侠侣》。
忽然,她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
她把手里的藤条放在地上,起身蹦蹦跳跳地去开门。
只是,门一打开,她呆呆地愣在原地。
墙上的老式电视机正播放到郭襄第一次目睹摘下面具的杨过时的情形,而简宜此刻也正以同样的表情看着站在门口的陌生人。
他身上穿着一件藏青色的毛衣,颈间裹着条灰色的围巾,黑色的头发上沾着水珠,他手里拿着一本书,礼貌地询问:“请问这里是简心玥的家吗?”
长这么大,简宜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睛无法从对方的脸上移开。
好一阵,才后知后觉地点头:“是的,你找我妹妹?”
“刚才放学,她漏了一本书在我办公室,忘记带回来了,担心她周末要用到,所以给她送过来。”
简宜立刻把简心玥从房间里叫出来。
从他们的交谈中,她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心玥每天挂在嘴边的傅老师,听说是从江城大学过来支教的,她们这个地方太过偏僻,还是第一次有名牌大学的老师来支教。
这会,心玥正巧有几道数学题不懂,傅屿岸便在旁边的椅子坐下耐心地教她。
简宜虽然在客厅里做着手工活,但目光却一直看着房间里那人的背影。
她想,大城市里的人都长得这么好看吗?长得竟然像画一样。
盯得出了神,中途连心玥喊她去倒水都没听见。
那天晚上,后来雨越来越大,还打起了雷,傅屿岸来时没带伞,简宜把家里唯一的伞借给了他。
“谢谢。”他声音温润又有磁性。
“要不我送你出去?”
听说村里来支教的老师都是住在学校里头的,村里的小学离这里不远,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她怕改天就没机会了。
“你送我?”傅屿岸摇摇头,“外面天气太冷了,你会感冒的。”
“不会的,我体质超好的。”简宜自信地说道,“我从小就不怎么生病。”
傅屿岸失笑。
一路上,她的问题几乎没停过。
“大学的生活真的很好吗?是不是大家都穿得漂漂亮亮的?”
她们村里没几个大学生,她只在电视里看见过大学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和电视里一样。
傅屿岸笑着说:“等你以后上了大学就知道了。”
“可是,我应该没有机会上大学了。”想到这,她有些难过,叹了叹气。
“为什么?”他停住了脚步。
“家里没钱,”简宜如实说道,“我应该上完初中就要跟着小翠姐姐去厂里干活了。”
“刚才只看到你妈妈,那你爸爸呢,是在外面工作吗?”
“不是啊,”谈起那个酗酒的父亲,简宜语气很平淡,“他死了。”
傅屿岸屏住了呼吸,揉了揉她的脑袋。
“钱的事情你别担心,会有办法的,相信我,要好好学习。”
傅屿岸只在这里支教了两个月,他离开那天,简宜没有去送他,她躲在房间里哭了一整个晚上。
她也不知道她在哭什么,只是想到以后都见不到他了,眼泪自己就掉下来了。
半年后的一天,她在简心玥的书本上看到了一串号码,上面写着“傅老师”。
猜测着这应该是傅屿岸的号码,她偷偷借了邻居叔叔的手机给他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