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褆登时紧张了,跪倒在地:“儿臣无能,想不出法子来。”
康熙没理他,继续说:“如今还在六月里,接下来是皇太后的千秋宴,温僖贵妃的棺椁要送入妃园陵寝,阿哥们都到了要成亲的时候,大选还选不选?秋狝哨鹿是大清惯例,还去不去热河行宫木兰围场?”
胤礽默然,其实石小诗说得对,汗阿玛事事都得想到,到出征前还有这么多样压在头上,处处都要用钱,这不是简单的拆东墙补西墙就能顶用的。
胤褆声气儿发颤:“汗阿玛,不如大选推迟一年?”
“你混账!”康熙恨恨指了指这个有勇无谋的大儿子,“老五尚可以一等,那你七弟呢?别忘了他的难处!”
七阿哥胤祐的额涅戴佳氏如今还是个没名号的庶妃,母族势弱,而他又是一个残废之人,天生脚跛,生性内向,大家几乎是默认了他不会有太多的功名利禄,只能靠早早成亲,出宫开府,等万岁爷心情好了封个贝勒爷。
众阿哥都在场,神色各异。胤褆挨了骂,再不敢多说一字了,胤祐脸色涨得通红,站起来道:“汗阿玛,儿臣不急,儿臣还想随汗阿玛一同征讨噶尔丹,为我大清立下汗马功劳。”
康熙摆摆手:“你有这份心,朕领了,但上战场血拼不是儿戏,容朕再考虑考虑。”
气氛很凝重,胤祉站出来:“汗阿玛,这都是儿臣和大哥的疏忽,请汗阿玛将儿臣和大哥一并治罪,重重地治罪。”
胤褆皱眉看胤祉一眼,胤禩胤禟几个聪明的已经看出来了,三哥这是在拉大哥一同下水呢。
康熙只是淡淡哼笑一声:“治罪的事不必再谈。”
胤祉朝胤礽看了一眼,沉声道:“汗阿玛,您今儿说太子爷已经想办法将灾银补上了,儿臣斗胆,请汗阿玛为儿臣解惑。”
康熙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一直对保成偏心,近年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冒尖后也多有收敛,但听见有人给他当中表扬好大儿的机会,还是控制不住地身心舒畅。
“皇太子每日给朕修书一封,确实建议朕拿出军饷,”天子的话锋一转,“但朕认为,保住內帑不止要节流,更要开源,好在皇太子也确实想到了几个办法。”
胤礽很着急了,不知道石小诗给万岁爷出的歪点子究竟是什么,他从没这样害怕被叫出来回答问题过,此刻面上虽还镇定,心中在快速思索石小诗近日叫到毓庆宫的人——石家几个武将、容姑姑、皇商程世福、户部尚书伊桑阿、内务府大臣凌普、左都御史的陈廷敬……
思及上回乾清宫拒绝赏赐大搞捐赠的操作,难道石小诗的法子是让各宫也出些东西捐出来?
他心中先有了一个答案,理了下思绪,正准备回答时,忽见张三悄没生息地从后头溜过来,将一本折子递到他眼皮子底下,低声道:“太子爷,这是太子妃主子叫奴才送来的,说是主子走得急,忘带了,怕是要紧呢。”
胤礽眉眼稍稍松懈,还好石小诗机智,提前将法子写下来了。
打开折子一看,忍不住轻轻皱眉,这字写得还是如蚯蚓般歪七扭八,中间还夹杂着简笔画的图示,还有折子末尾他看不明白的波浪线,小人脸……那人脸分明咧嘴在笑,怎么脸颊两边还落着大泪珠呢?
但是来不及想那么多,汗阿玛和阿哥们还在等他回话,忍住了唇角的抽动,胤礽朗声道:“儿臣向汗阿玛献上一计,就是让内务府开仓库点货,那些玉石毛料,可以请御用的工匠刻成器皿纹饰,那些布匹绸缎,则可以请精通绣活的女使亲手做些活计,诸如此类,将那些存在库房里日渐失去光华的废料重新得见天日。”
“太子爷的意思是……拿出去卖?”胤祉眯起眼睛。
“不是卖,是义卖,”胤礽淡淡一笑,“我已请皇商联系了全国各大富商,一个月后再京城最大的酒楼开席,吃住皆由官府出……”
“万一他们到了京城却不领这份情,只是观望,不花一分钱,或是干脆就不上京来,该当如何?”胤禛抱着双臂,首次张了口。
“四弟说得在理,如果只是单单一件自宫廷流出的玩意,未必比得上民间的东西新鲜,”胤礽看着康熙首肯的目光,继续说,“其实这些东西造得不必如何精美绝伦,只要有汗阿玛以及各位阿哥、宗室、女眷们的题字,那身家必然能翻上好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