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地,太子妃这随口的一问倒叫张三额头流下汗来。
他不敢怠慢,毕恭毕敬地说:“回太子妃主子, 侧福晋、庶福晋和两位格格的确谈论过此事,但是奴才问过了, 阿哥们倒对这说法不甚苟同, 据说昨晚侧福晋跟五阿哥院子里的庶福晋说起太子爷许久没上阿哥所了,恰好被五阿哥听见,五阿哥狠狠将庶福晋训斥了一顿,并勒令往后不准议论毓庆宫事务。”
五阿哥胤祺, 他是宜妃的大儿子,从小跟着宁寿宫皇太后长大, 虽然没在九子夺嫡里站队,但从前跟东宫的关系也说不上多亲密。宜妃跟惠妃是差不多时候进宫的, 她们这些老宫妃, 有时嘴上虽会不对付几句,但私底下很有些你来我往互相帮衬的默契, 有时候胤褆背后捣鼓什么小动作,胤祺看在眼中也不会出来点破。
胤礽有些费解, 这么一个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忽然就转了性儿帮他说话呢。
调转视线朝倚在窗边的石小诗看过去,那人正拿浸过冰水的汗巾子擦自己那张白净清贵的脸,还不忘笑盈盈地看着他。
胤礽猛地想起来,是了!半个月前汗阿玛给的赏赐,她兴致勃勃地说要拿去给各处送礼,他便没再过问了,想来胤祺必然是得了什么好处,这才主动叫阿哥所的女眷们闭嘴的。
他躲开她夺目的眼光,垂眸去看自己的手指头。
胤礽心里其实是有点儿泄气的,一方面是这回胤祺那几个阿哥主动帮他,并不是真心臣服,而是收了东宫的好处。另一方面,他从前一直想用自己储君的身份压制这些兄弟,只可惜那群不开眼的蠢货总不叫人省心,没想到石小诗弄些玩意儿巴巴地送过去,还真给她收拢了人心。
石小诗呢也想到了这一层,先暗地里赞一句自己送礼送得妙,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话果然是古今真理,过会儿又埋怨自个儿糊涂,怎么光顾着阿哥和嫔妃们,倒忘了皇子女眷和东宫那几个侧室呢?
她嘴角瞅了瞅,瞥一眼犹自闷闷不乐的胤礽,决定不能再听这位二大爷的话了,等过几天必得寻个借口,挑些好东西去一趟阿哥所。
石小诗挺了挺腰板子,硬气起来。怎么说自己如今占着爷们身子,哄一哄自己小老婆们,还要看人眼色不成。
她朝张三挥挥手,“我知道了,此事揭过吧。”
张三“嗻”了一声,秋筠轻声轻语地继续朝胤礽汇报:“太子妃主子,您上回叫我和于嬷嬷一块儿清理整肃毓庆宫的奴才,如今都已经办好了,只是有件事,茶房太监雅头失踪了半个月,依然不见踪迹,是否要上报内务府?”
“还没找着?”胤礽语气猛地一停,眯了眯眼,才继续道,“不必告诉内务府,人是自己溜不出宫门的,这样吧,张三,你想个法子,私底下遣人去他老家问问,或是在京中有没有什么交好的。”
张三倒是面不改色,领了主子吩咐。
胤礽盯着他看了一会,脸上神色微澜,忽然又说:“毓庆宫上下还要再找一遍,总之,万一雅头人没了,也千万不能叫旁人,尤其是延禧宫惠妃那边怀疑到我们头上,明白了吗?”
“明白了。”张三和秋筠异口同声回答。
“行了,都下去吧。”胤礽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这边张三和秋筠却行着退出东梢间,门帘子一放下来,那边胤礽的脸色却罕见的白了起来。
他瓮声瓮气地唤了声“石小诗”,人还躺在美人榻上,手指却狠狠捏住搁在肚子上的汗巾子,额上冷汗岑岑,宛如雨下。
石小诗吓了一跳,疾步走过来问:“你这是怎么了?吃坏了肚子?”
话刚出口,她立刻反应过来了,日子要到了,胤礽这大概是——大姨妈来了。
胤礽呢,也不是不知癸水为何物的三岁儿童,从方才秋筠说话时候起,他明显感到下腹有一股热流涌出来。因为当着奴才们的面,不好声张,这便强忍了片刻,甚至都不敢站起身说话,结果这月事发作得越来越厉害,小腹也不跟他打个商量,仿佛腹泻似的隐隐作痛,浑身发冷,腰背酸软,大腿无力,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你这身板,怎么这么不经用!”胤礽难受归难受,毒舌功能却丝毫不受影响,他怒气冲冲地捂着小腹,“再说这又有什么好问的?白长了那么大的一双眼睛,看不出来爷正在来癸水吗?”
听了这话,石小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胤礽气得很想敲她的脑袋,只可惜这会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身下粘腻难耐,而石小诗是此刻唯一能帮助他的人,只好忍着脾气跟她道:“不准笑,扶我去床上躺着,再叫小丫头烧一盆热水,我要沐浴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