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梁九功拦也拦不住,只能跟在他身后苦苦哀求,“您犯不上为三贝勒动气,那龙椅就算被他坐了,德不配位,必有余殃。”
“朕不是为这个,”门外空气冰凉,康熙咳了几声,“是保成,他不该动保成。”
仁孝皇后大行了二十多年,就留下胤礽这一个骨血,一半是出于对亡妻的思念,一半是对国之储君的保护,康熙将小小的胤礽带在身边,又当爹又当妈,倾注了无数的心血。
“您刚刚病愈,又昏倒了一回,太子爷的事,就让奴才去问吧。”梁九功苦苦哀求。
“不,太子可以守国边,可以死社稷,但是如果被自己的手足坑害而死,那就太冤屈了,朕倘若眼睁睁看着这样的党争倾轧发生,还算得上什么皇帝!”康熙停下来喘了口气,又接着往前迈步,苦于自己腿脚僵硬,需得借助拐杖的力量,真是急出了满头满脸的汗。
而此时在乾清宫里,石小诗搀着悠然转醒的二大爷,踏进了正殿。
“太子二哥!您……没事就好。”胤礻我揉着眼睛说。
胤礽这晚就是全局的定盘星,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胤祉一步也不愿意从龙椅上下来,还在花言巧语蛊惑人心,其他皇子呢,虽然不至于中了他的奸计,但也没人敢冒这个头,真刀真枪地上去将他拉下,大家就这么僵持着,直到皇太子到来,才将这个僵局打破。
肩头的伤口被石小诗用衣角绑住,血暂时止住了,但胤礽现在还是有点眼冒金星,强撑着笑了笑道:“小伤,你们放心吧。”
胤祉慌了神,站起来指着胤礽大声道:“你们想想我刚才说的话,你我比他差在哪儿了?”
“差在你是个孽障!”一声苍老的暴喝从门外响起,拐杖声笃笃地敲在地面,敲在殿内众人的心上,比定海神针还管用。
殿外梁九功朗声道:“万岁爷来了!”
“是汗阿玛,”石小诗朝胤礽一笑,“汗阿玛来了,三贝勒翻不出什么浪了!”
果然,康熙铁青着一张脸走进来,直到看见胤礽还能站在这里,脸色才缓和了许多。
“保成,朕都听说了,今夜辛苦你了。”康熙朝胤礽点点头。
这一瞬间,胤礽的眼眶今夜头一回湿润起来,他的汗阿玛,一天前还在疟疾之中,两个时辰前又昏迷不醒,这回竟是强撑着病体,硬生生赶了过来。不必说出口,他也知道这里头多少也有担心自己受伤的成份。
“儿臣,给汗阿玛请安!”他朗声拜下去,其他阿哥们也跟着清醒过来,朝九五至尊跪拜在地。
当然,除了一人。
康熙看着愣在龙椅前的胤祉,“三贝勒,你好大的胆子,朕看这个贝勒爷的名头,实在是配不上你啊!”
胤祉嗫嚅着嘴唇,他已经看得很明白了,额涅说的没错,事到如今,横竖都是一死,他已无路可退。
他想跪下来求情,可抵在身后的冰凉龙椅似乎有它的魔力,将他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看来,你甚至想取朕而代之,”康熙看出了他心中的执念,“这个皇位有它的诱惑,足以让任何坐过的人心生业障,这就是为什么,朕需要一个心地纯正的人,来执掌天下大权。”
万岁爷一边说话,一边还在往前走,毕竟是年近半百的人了,加上刚刚生过一场大病,康熙显然有些力不从心,背微微佝偻着,步子也迈得很慢,梁九功想搀扶一把,却被他挥挥手赶开,直至蹒跚地走过整间殿堂,到地平台前才停下。
他的目光从每一个儿子的脸上逡巡而过,又定定看了许久靠在金柱边的胤礽,最后才停留在胤祉那里。
“这是!朕的龙椅!”康熙喘着气,举起手中龙头拐杖,一举戳在胤祉的膝盖上,将他从龙椅前推倒在地。
“汗阿玛!”胤祉的四肢仿佛重新长回来了,他忽然跪下,抱住了康熙的大腿,“汗阿玛,您看看我,胤礽他有什么好,他一心向着索额图,至于胤禔,还有那拉氏,他们和明珠是一伙的,只有我,只有我啊,我不沾党争,我一心向着您!倘若胤礽继位……”
“住口!不准你提我额涅的名字!”胤禔出声喝止。
“三贝勒啊,你这是想咒万岁爷么!”梁九功阴阳怪气地瞪着他道。
胤祉哼笑一声,满不在乎地抬起头,“倘若是胤礽,那这皇宫怕是要改姓赫舍里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