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诗怀疑他简直在她身上安了监控,怎么知道她在永寿宫遇上不顺,但她自从那一吻后,偏不爱顺着他的话头说。
“特别好,好得很。”她斜眼撇他,没什么好气,“您心情不错啊。”
“胤禩今天上詹事府来,同我细说了说火器营。”胤礽弯唇一笑,又凑在她耳边问,“今天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这不是……还没到你来月事的日子么?”
石小诗没想到他记得这么清楚,她低头一笑,心情好了不少,低头去帮他解衣襟上的扣子,一种老夫老妻的熟稔模样。
但那衣裳是新的,盘扣很紧,并不好解开。她双眼盯着手上动作,要跟那小小的鎏金玩意儿一决高下,急得拧眉愁眼时,一双匀称的长手覆上来,三两下解决了她的难题。
下巴抵在她额心,鼻中盈满了她浅淡的发香。小两把头有点散乱,沉重地歪在他心口,胤礽能感到她有一丝低落,扭头遣散了侍立在隔断外的下人,好气儿问她:“到底怎么了?”
石小诗叹口气,从袖中抽出了那张字条,“在永寿宫温僖娘娘的床榻暗格里发现的。”
烛火跳动,灯芯有点跑偏了,他将字条凑到光亮处细看,又翻来覆去地辨认字迹,“汝施恶行,必得恶终……意思能明白,只是写得太潦草了,我看不出是谁的手笔。”
“温僖娘娘生前同谁有过节么?”她眉心紧蹙。
胤礽伸手给她抚了抚,“我不大过问这些事情……但你若有心一查究竟,倒可以上内务府的档案房里找一找。”
石小诗点点头,反正他们换身在即,此事她自个儿不声不响就能办妥。只是这字条儿放在他们手上,反倒像个沉甸甸的定时炸弹,不能撕碎丢了,也不能放在灯烛上烧掉,万一哪天此事被翻出来,还能用作证据。
胤礽拥着她,猛嗅一口萦绕过来的香气,才丢开手往他的书案后面找了个看起来很不打眼的漆盒。证据被安安稳稳放在盒底,小铜锁咔哒落下,钥匙则收进了胤礽随身的荷包里。
那荷包是佛头青色的,半旧不新的素缎,角上的磨损已挺严重了。
他今晚这般温存地帮她解决烦恼,石小诗倒很想寻个机会报答一下,于是拈了拈荷包问,“你生辰是什么时候?我给你的荷包补一补绣个花吧。”
胤礽却没有她意料中的开心,神色淡淡地说:“五月初三日,就在你我大婚前的五天,但我……除非汗阿玛提及,我并不会过生辰。这个荷包也是我额涅怀我时做的活计,这么多年了,从前我很少佩戴,最近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地从箱子里翻了出来。”
是啊,那是他额涅薨逝的日子。石小诗明白过来,这是触及他伤心事了,有点尴尬,“要不……我给您做个新的吧,您喜欢什么颜色?”
胤礽脸色比方才看上去开心了许多,他想了想,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夜月光打在她柔白脸颊上的颜色,还有她浅白的妆花纱明衣,“荼白的吧……”眼波流转,又补充了一句,“满人尚白,等颁金节到了,宫里连花灯都要用白缎子的,虽还没到深冬时节,但远远看上去,就和落雪了似的,你一定会觉得很好看。”
结果真到了颁金节哪天,天气却猛地冷下来。不用扎雪白灯花,路上都已结起厚厚的寒霜。
宴席设在晚膳时分,夹道里的风大,吹得人鬓边生疼。春烟将一件杏色缠枝纹狐狸毛的斗篷给她披在肩上,又从疏星手里接过铜手炉,塞进石小诗怀里,“路上冷,主子别冻了手。”
“安心吧。”她拍了拍春烟的肩头,心想待会你见到的主子,可未必是我了。
胤礽已经穿戴得当,从前星门里走出来,一如初见的公子世无双,但他没穿牙白便服,而是一袭杏黄色的吉服袍,五爪正龙的补子绣在胸前,宫灯在他身上打下一条辉煌的光带,让人觉得晃眼,不敢直视。
“怎么穿得这样正式?”他们携着手,微微错身往乾清宫方向走,石小诗问他。
“颁金节在这宫里啊,是仅次于春节和万寿节的重要节日,我平日里不爱穿得这么耀武扬威的,但是今日就不同了,”他转过脸,悄声说,“万一换身回来,你要面对什么棘手的事,这身行头也能镇住场子啊。”
她哑然失笑,“能有什么棘手的事,我扮您的时候,可没下不来的台过呢,您还是担心自个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