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睡吧。”石小诗撩起被角盖住头,声音嗡嗡的,“真困了,不逗你玩了。”
夜凉如水,胤礽松了口气,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又回到了原地,规规矩矩在外侧床沿子上躺好,仿佛中间有道无形的屏障似的,不往她那半边逾越一分一寸。
这不是他们头一回同床共枕,可是身边的人却在一步步升级。他在心里默默想着,一开始是陌生的太子妃,后来是有共度换身经历的石小诗,到此刻是他不敢轻易触碰打扰的心上人,是啊,他不得不承认,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了他的心上人了。
石小诗呢,蒙在被中的脸颊此刻滚烫得要命。她偷偷掀开一个缝儿给自己透气,又拿微凉的手指去降温。
一时兴起逗了逗二大爷,可这却是她正儿八经的初吻,好像应该解释解释,可是想了半天,又退缩了。二大爷这么聪明剔透的人,有些话说得太直白倒像画蛇添足,再说方才是他先主动亲她的,出于礼尚往来的礼貌,她回吻一个,有什么错么!
可能是真的对胤礽有点感情了,毕竟成天面对着这张公子世无双的脸,衬得旁人都跟歪瓜裂枣似的,很难不叫人垂涎欲滴、蠢蠢欲动啊。
石小诗狠劲拧了把自己的脸颊,想什么呢,被一时美色冲昏头脑,真是叫她嫌弃自个儿!
好女人志在四方,自己的宏图大业是首先改变悲催命运,其次踏遍大好山河,什么情啊爱啊只是捆住她手脚的枷锁,二大爷想光凭这张脸蛋就迷倒她,想得美,她石小诗同志见过的帅哥多了去啦,二大爷如果对她用心不专,如果转眼就爱上了旁人,如果不可避免被废,她绝对会无情无义地抛下他独自离开这座深宫的!
等这天来临时,她真的会……这么做么?
心上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她就在这团迷糊中慢慢沉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胤礽早就上朝了,春烟笑嘻嘻揣着手进来说:“主子爷心疼您呢,早起就直接去隔壁梳洗了,还嘱咐我们,说您昨儿累了,特意让我们去延禧宫告了假,让您好好补一觉。”
石小诗从榻上爬下来,扭了扭肩颈,一脸郁闷地去看桌案上堆得跟小山似的册本。胤礽虽然替她请了假,但后面事情还真不少。
九月中里先横插进一桩事,温僖贵妃薨了这么久,如今还停灵在吉安所里,十阿哥昨儿亲自上书,要为他额涅扶入妃园陵寝,康老爹看他一片孝心,当即允了。虽说这事不必她亲自出面,有内务府打点一切,但十阿哥特意往毓庆宫里跑了一趟,说自己不相信惠妃母,央求太子妃去永寿宫收拾他额涅的遗物,石小诗无奈,只能应允了下来。
然后是十月十三日的颁金节,这一天最重要的关头就是跟二大爷换身,以及换身后的一系列售后服务工作。
选秀在颁金节后的第三天,说是皇太后主持,可干活的出力的还是挂了协理名头的太子妃,好在这桩大麻烦可以撂挑子。到那时换身已成,她大可以看二大爷怎么给自己的弟弟们选媳妇儿,只要东宫不添人口,她很乐意做一个吃瓜群众。
诸事当前,太子夫妇对那夜的暧昧心有默契地避之不谈,选择继续相敬如宾地处着,但大概是难得的开诚布公和亲吻让人的心境都变得愉悦开阔许多,石小诗手头的事情虽然繁杂,处理起来却很顺利。
九月的最后一天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温僖贵妃的棺椁顺顺利利地从吉安所抬入景陵的妃园寝,石小诗不必跟着同去,但她心里记着十阿哥的嘱托,一早儿从延禧宫出来,还是带上秋筠和于嬷嬷,拐进了往永寿宫的宫道里。
小太监恭恭谨谨把钥匙交给秋筠,尘封了快一年的朱门大开,漫天的冷清涌出来。
这是石小诗第二次踏入永寿宫,头一回来时她还只是石家的二姑娘,这次心态却很不同了。迈进并蒂莲花的门槛儿,一阵凉风就毫不客气地钻过来,长久无人居住的宫苑,就算宫女太监们时时打扫,也缺了人气,院里的雕梁画栋都是冰冷的,去岁那个冬日好像被封存在了这方天地中,外头的热闹和刚刚过去的炎夏,从未眷顾过这地。
“主子,披上吧,仔细冻着。”秋筠很体人意儿地将手中斗篷盖在石小诗肩头。
石小诗仔细穿好,叮嘱她和于嬷嬷:“这里阴冷,咱们手上动作快些。”
秋筠点点头,却看于嬷嬷神色不虞。在宫里待过的老人家有她们的讲究,这种死过人的宫室是大大的不吉利,十阿哥是登门相求了,但太子妃可以派宫人来办,完全不用亲自过来啊,万一现在肚子里已经有了小小阿哥,这样的尘味儿对身体可是百害而无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