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话隙反将他一军,“挟恩图报,也不算是朋友吧?”
“行了。”江淮尘懒懒地,“哥哥还没说什么呢,你个小柠檬就先开始赖账了。”
反手,从兜里掏出钥匙,勾在指尖转了下,尾音拖着长调,“我们也走吧,好朋友——”
江淮尘微微垂眼,他稍微回想了下,仿佛和她对阵,从来没赢过似的。
他没试图和柠檬在所谓‘恩情’上纠缠,但也没放过为自己牟利的机会。
他想了下,懒道:“都说真兄弟,明算账。还是三顿酒吧。想喝的时候,哥哥联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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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尘带她上了车,不知怎的,她竟迷迷糊糊的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醒来时,便听见江淮尘在前方轻轻敲了敲方向盘,指尖泄出流畅的脆响,他淡淡告诉她——
今晚喝酒的约定延期。
尚醒,脑海有些发蒙,夏砚柠闷吸一口气,鼻息吐纳间桃花气浮荡满鼻,她轻轻‘啊’了声,嗓音带了有点哑。
江淮尘不动神色的滚了下喉结,耐心的重复:“今晚呢,哥哥有点事,柠檬儿的这顿酒,能不能为哥哥推迟推迟?”
不是,她记得在云隐寺时,这个人反反复复和他强调一定要今天喝到酒,怎的忽然改了注意?
柠檬只是脑海里稍微闪念,没有深入探究。她现下只感庆幸,许是略略晕车,往来路途耗光了她精神,她只想回家睡觉。
下车,躬身和探花郎告别。
夏砚柠深一脚浅一脚的回了民宿,飞速的洗漱完毕,也没吃晚饭,纳头便睡。
第二日,薄光微绽,鸟鸣蹄破尚在沉睡中绿意。
柠檬揉着眼从梦中醒来。
她足足睡了十余小时,脑海里像是下了场初雪,细雪窸窸窣窣落满了梦境,而后,雪被扫帚扫开,阳光照透融化堆积在旁的积雪,她觉得神清气爽。
柠檬伸着懒腰,趿起拖鞋,哒哒走到窗边。
抬指推开木窗,任由微冷的空气灌入室内,初晨薄金色光晕的也随之涌动进来。
金光在夏砚柠身上刺开一层毛边儿。
她在窗边站了会儿,清凌凌的目光于秋色中流连。
秋景被框在一方小窗内。
木质窗棂后,秋红一层翻过一层。
枫叶绕树而叠,巴掌大小的叶面红黄交杂,金光撩过木篱笆,氲浓满窗秋意。
她想起昨日寺内仍是绿意盎然的光景,不由得挑唇笑开。
似想起什么,柠檬从柜子上摸出手机,垂眸看了眼。
果然,白菜这老司机,给她咕咚出许多条消息。
除了几句基本的问候外,其余的全是不着调的小破车,她单单随意看了几条,面颊红的厉害。
她屈指蹭了下脸,挑了几句貌似正常的一一回了。
而后,指尖悬在手机面上,忽然无措。
盯着置顶头像发了会呆。
飞白满天,大雪若粉尘飘洒洒,冷白的雪气像是浸过屏幕那般,铺天盖地覆入柠檬眼眸里。
只是稍稍看着,就给人一种幽深冷淡的感觉。
柠檬指尖顿了会,思索着着要不给学长发什么问候。
诸如早安之类的,想了想,又觉得此类话没什么营养,便也轻飘飘的撂开手指。
哎,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联系才好,好像自从有了他的联系方式,她便不太会说话了。
曾经倒是热切地厉害,仿佛隔着距离和时空,心事也可以毫不遮掩的挥洒那样。
她可以花很多时间去记录隐秘的点滴,相遇,相逢,甚至擦肩而过衣脚摩挲时,从他身上,攫取一点雪松气,都可以被她洋洋洒洒,不吝笔墨的挥毫大半。
而此时此刻,分明只是一行字,一个按钮的事儿,可她。
柠檬反手摸了下心脏,那里仍为她的学长悸动不已,可是,她好像连发一颗句号,都提不起太多勇气了。
又或许,前日与叶湛相处的经历太过梦幻和美好。
以至于她生怕贸然靠近后,那些事儿,就如水中月亮,掌中细雪一样,捧在手心中,就碎掉了。
心下轻轻叹息,正想熄灭手机时,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是江淮尘发来的。
【休息好了没,柠檬?哎,也不知道哥哥这顿酒,今天有没有个着落。】
透过屏幕,都能感受到他欠欠儿的语气。
柠檬目光凝在酒字上,忽而摇头笑出声来。
探花郎,究竟是怎么个酒鬼呐?
她戳着手机,思绪随着‘酒’翩然纷飞——
她想起那天乌篷船上,石桥舫下的偶遇。
她斜坐在乌篷船上,看棚外细雨飞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