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修长的指漫不经心的拨着弦,又重复问了句。
不是问风月,而是在问她?
夏砚柠呼吸滞住,她连忙撤回眼,摸了摸狂跳的心口。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发现的,只动了动唇,呐呐的回,“好听。”
隔着婆娑的树影。
那头架着吉他的人,半天也没答。
她屏住呼吸等了片刻,疑是自己声音太小,便调大音量。
“好听。”
是很好听,很好听的那种。
不似民谣小调,也不是当下流行歌曲。
即便她没什么艺术细胞,也听出几分古韵。
于是,郑重的再次朗声强调;“真的很好听的。”
隔着月色,她敏锐的看见,
叶湛唇角提起一点小小的弧度。
想是挺开心的模样。
她的心脏,便跳动的异常疯狂。
她想知道,他弹得是什么。
想知道,他的钟爱的曲子,和钟爱的一切、
柠檬儿咬着唇只犹豫了瞬,便大着胆子开口道。
“我可不可以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
“……”
月色等分,树影切割皎洁的月色。
夏砚柠背靠着凹凸不平的树干,心中默默倒着秒数。
三、二、一。
心脏驱缓,呼吸放平。
她缓缓合上眼,正想寻个话头圆上时。
那人不缓不慢的开口:“关雎。”
“啊?”
“曲名关雎。”叶湛随手弄弦,冷淡的声音被清澈的弦声冲暖,“诗经,周南·关雎。”
“……”
关雎。
夏砚柠将这两字轻轻放入唇边碾磨。
忽如其来的情绪上头。
树影变得凌乱,眼底的景物氤氲模糊。
她死死的盯着枯黄卷曲的叶面,低声:“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独自一人,弹着关雎?
是因为,有喜欢的人了么?
夏砚柠的声音很低,被晚风轻拂一下就散了。
她没有勇气再大着胆子去问。
只能慌张的接住泪,捏入手心里,想要快速离场。
可是。
所有狼狈的情绪被漫在月色中的曲调勾拢。
树下那人低头调了下音,“随便弹着玩的。”
像是在解释。
还没等夏砚柠细思,那人又随口道。
“既然好听,要不要在听一次?”
……
晚风低垂。
冷风将浸在回忆中的柠檬拉回,一点凉意攀上夏砚柠单薄的肩头,撩上她乌黑的额发。
夏砚柠愣神之际。
江淮尘已经走到她身旁。
他轻轻弹了下她的头上雪团,垂下桃花眼看她。
“柠檬儿。”他欲言又止的唤,眼睫轻动,眸底划过一丝少见的燥。
“啊,抱歉,刚才走神了。”
夏砚柠从回忆里走出,便见着江淮尘站在一弯细柳下,面色稍紧。
他墨眉微折,浅褐色的桃眸里涟漪微起。
她也不由得也随之竖起眉头,往四周环顾一圈儿,问:“那人又来骚扰你了?”
江淮尘被她紧张兮兮的神态逗笑。
他舌尖抵了下齿,笑音漫出,而后轻轻摇头。
“不是。只是——”
探花郎语气存着少见的犹疑,他睫翅微颤,探究的问:“刚才那句,你——”
“什么?”柠檬见不是有人找茬,稍微回想了下,便好奇的笑,“说什么了,怎么看起来还挺紧张?”
江淮尘摇了摇头,似乎松了口气,“只是刚刚,忽然很想唤你。”
“嗯?”夏砚柠笑着说了声名字你随便喊,就指着前方层层围拢的人群说,“我想去听听,可以吗?”
江淮尘顺着柠檬点动的方向看去。
不远处,百人欢呼团簇。
少年衣衫单薄,坐在一方矮凳上,长腿微蜷。
面前架了支麦克。
他修长的指搭在弦上,缓缓勾着。
薄唇微动,缱绻的声线于夜色中淌出。
他在唱一首民谣情歌,低哑的音缓慢的走,比时光还要温柔。
江淮尘看向柠檬。
见她眼里落下一点雪白的影,是少年单薄的白衫。
轻轻折下眼,垂眸。
半晌后,又坏心眼的扯了扯她粉白的发带,这才心满意足的收回手。
柠檬情绪被扯得七零八落。
转头,莫名看他。
江淮尘薄唇微微翘起,一侧的小酒窝得意洋洋的弯了弯。
夏砚柠:……
行吧,她不想和醉鬼计较。
重新拢好发带,踮起脚往人圈前凑了凑。
发带又是一动。
!!
她抿着唇,将发带捋到面前,认为还是需要和探花探讨探讨酒后的礼仪道德。
不想,耳边浸过一丝酒气。
轻而缓的气音悄悄地凑在她耳边。
“小柠檬,这人多。咱不凑这热闹。”
江淮尘刻意拢着醉意熏然的音,“你要是想听,以后哥哥可以弹给你听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