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顶着花, 对视一眼,无奈的笑开。
夏天, 是虫鸣繁盛的季节。
爷爷抓了蛐蛐,撺掇他们一起斗虫,彼时萤火漫天飞舞,星河点点流泻。
他和江淮尘一人拿着枝树杈胡乱戳,爷爷倒卧在青石上,打着蒲扇,慵懒的打着盹儿。
秋天,果实沉甸甸的挂满枝头。爷爷一手举起一个,由着他们采摘。
然后又带着他们去河边钓鱼摸蟹,河水是灿金色的,倒映着岸边三粒青点。
他们并排着坐,任由日暮烧满眉头。
冬天,好玩的更多。打雪仗,推雪人爷爷当然样样不落的拉着他们玩。
他还起兴什么围炉煮茶。
江淮尘最先响应。他率先往火里扔了颗栗子,哔啵一声火焰跳动。
一年过去了,新的一年又来。
……
如此这样闲趣又自由的成长,他渐渐体味出人间里别样的味道。
想必江逸之亦是如此,他能看见,假笑的小孩儿眼里的情绪真实许多。
柠檬整颗心都被学长的故事化软了,她向往的举手:“我也想跟爷爷玩。”
“爷爷?”叶湛低低笑了,“是,爷爷也很想见你。”
……
夏砚柠连忙拿手捂了唇,贼后悔自己长了张快嘴。
叶湛凤目盈满了笑,灼灼的目光注视着她。
她被烫的一惊,连忙生硬的移开话题:“后来呢?”
后来啊。
奶奶身体愈发衰微,爷爷为了维系她的治疗费用,重新拾起自己不喜欢的生意。
爷爷聪明,虽说带他和江逸之的时间少了很多,却也没放松对他们的教育。
晨起必先检查他们的功课,午间抽出午睡时间解答疑问,晚上又促他们锻炼,说是强身健体。
他们师从叶明澈,一步步被他引导着,一点点被他改变。
或许他和江逸之当时都不清楚。他们人生路上的迷障被这人尽心抹除,又用天地间最美的姝色填补。
再后来,奶奶去了。
爷爷闲了下来,他沉郁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打起精神照旧带着他们‘玩’。
这样一转经年。
高考前夕,爷爷把他们拉到书房,笑眯眯的问他们想选哪个专业。
他和江逸之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回答:“文学系。”
倒不是想承什么师业,只是觉得,天地浩瀚,人生一粟,需要寄托点什么。
可惜,叶湛没有被爷爷送上考场——
他被叶卿强硬的接回去了。不过只是因为。
叶卿心心念念的次子夭折,他必须回到叶家,撑起‘叶家长子’的身份。
封建十足,像个笑话。
……
冗长又恶劣的故事不需一一叙述,那些人阴暗潮湿的嘴脸叶湛也不想撕给柠檬看。
美好的姑娘应与美好的故事相配。
他记忆里最美好的光景,他愿一一说与她听。
叶湛朝柠檬笑:“叶雪对我不错,因此叶卿拿捏她的婚事时,我插手帮了把。”
“干的好!”柠檬猛地一拍桌面,随即又不解的问:“叶卿不是很喜欢那个女人吗,怎么也舍得拿他们的女儿联姻?”
“他最爱的是自己。”叶湛轻轻点了下额头,提醒,“大概就像,许多作家笔下的封建缩影一样。”
柠檬彻底悟了。
她抬眼望向学长,只见着琥珀色的瞳孔里情绪深深扰动。
其实她知道,学长的故事并没有讲完。
经年的苦涩,学长想是不愿意让她知道的。
她轻轻叹息,夕阳透过明净的窗几流泄在餐桌上。空气中漂浮的轻尘粒粒可见。
天色挑红,溶溶暖光中,学长低眼看表。
他似乎很在意时间。
修长的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表盘,丹色顺势抹上他冷白的皮肤。
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暮色拢住了一样。
乌发缀光,墨眉抬笑,矜冷的凤目中竟透出一点紧张来。
柠檬疑他有事,忙道:“学长快去忙吧。”
“没。不忙。”叶湛摇了摇头,却口不应心拨开手机按动了几下。
柠檬鼓起脸颊:“学长不必在乎我。我不是那小气的人。”
叶湛指尖一顿,抬眼。
一抹夕光飞速从眼下小痣掠过:“我知道,学妹很乖。”
“嗯?人来了。”
说话间,咖啡馆风铃拂动,一串脆响声里,一名着藏青色西装男子和旗袍美人推门而入。
男子剑眉星目,面容整肃,西装严苛的穿着,手边却迥异的拎了个精致的檀木描花盒。
而旗袍女子霎是抓人眼球,紫阳花大片的开在牙白旗袍上,也将她的杏眸丹唇衬的格外明艳绯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