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此处，钱姨娘底气愈发足了起来，毕竟是自己女儿，她挺直身板，双手叉腰，敢看着泠鸢说话了，声音也沉了一些，道：“万一那药渣子里面有什么毒害之物，我这个做娘的也好知道。”
“这样啊？”
泠鸢轻轻吐字，低下头，盯着那些早已经被碾磨得细碎的药渣，辨不出原本模样了，若不是精通药理之人查看，根本看不出来这里面都有一些什么药。
秦笙嫁给赵温时这么些年，与这个钱姨娘也有些来往，知道她大字不识几个，整日就知道打骨牌，吃酒赌钱，亦或是拎着赵静雁出来大骂泄愤。
她即使得了药渣，也根本看不懂里面混了一些什么药。
更何况，这是常太医开的药，泠鸢当时看着药单，有好几味药她都不熟悉，钱姨娘这人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泠鸢掩唇低笑，轻声道：“原来钱姨娘通晓药理啊！”语气里含着淡淡的嘲讽，有些轻蔑她。
“我……我……”
钱姨娘那张像是被风干的豆皮的脸登时涨红起来，心里嚼了好一阵子的话，最后强辩道：“我就通晓……通晓了，怎么了？不……不可以吗？”
泠鸢不与她纠缠在这一件事上，道：“既是钱姨娘爱女心切，顺走一些药渣也无妨碍的。”
她盯着雪地上其他的物件，简简单单扫过几眼，幽幽道：“只是这些茶盏小碗等，都是官家赏赐的，若要转送给姨娘，恐怕姨娘你消受不起。”
说着，往钱姨娘处挑了两下眉。
皇家赏赐的东西，钱姨娘这种身份的人怎么能用呢？若她真的用了，可是要问罪的。
钱姨娘脸色瞬间煞白，指间冷冷，她此前以为泠鸢待赵静雁不过如此，断然不会给她太好的东西搁在屋里，何曾想到居然是皇家赏赐之物？
她那双细长的眼半眯起来，将信将疑地看向泠鸢，道：“郡王妃，你可别是唬我的吧？”
那婢女上前来，道：“郡王妃何必唬你？此前你顺走的东西，我都一一记下了，都是官家赏赐之物，每一件物件都盖了皇家内造的御印，你拿在手里，既用不得，也卖不出去，所以，你还是赶紧还会来为好。”
其实，钱姨娘第一次来郡王府顺走一盏琉璃灯后，泠鸢就令人往赵静雁屋子里添置皇家赏赐的东西，所有的碗筷碟子，杯盏等都从府中仓库里挑拣，置换掉原来用的。
所以，除了那一盏琉璃灯外，钱姨娘后来顺走的东西，都是皇家赏赐郡王府的东西，只能在郡王府里用，她一个身份卑微的妾室，断断是用不得的，即使她身上有再多的钱，也买不来、用不来。
泠鸢早就让米豆打听清楚了，这个钱姨娘每逢月十五，会跟着府中采买的人出门一趟。
泠鸢猜测她在月十五这日会把东西倒腾出去转卖掉，所以此前不管她顺走了多少东西，与赵静雁院中婢女闹出多大动静，泠鸢都不管，直到今日她才出头管一管这一桩顺手牵羊案。
这一管，就直接逼得钱姨娘将此前顺走的东西，统统都还了回来。
钱姨娘是赵府的人，从郡王府里顺东西事发后，给了赵府好大的没脸。
钱姨娘还了东西，灰溜溜地回到赵府，还没踏进府门，就被王氏和陈牧月好一阵教训，劈头盖脸骂，整整骂了一宿。
第二日，王氏与陈牧月这两人还拉扯着钱姨娘，连拖带拽，拉着她往郡王府来，非要让她给郡王妃泠鸢跪下磕头，赔礼道歉，要往死里惩罚她手脚不干净。
第144章 我只是一块积雪
泠鸢懒得计较这些小事，本来这几日去府衙办事，已经够累的了，根本不想应付这些琐碎的事，听米豆说王氏王夫人与陈牧月一道来了，她拖着困倦的身子，满脸不悦地走出屋外。
她站在屋檐积雪的廊下，不肯再往前挪动一步了，打了一个哈欠，再冷眼看了一下王氏与陈牧月，扫一眼跪在雪地里的钱姨娘。
她脸上挤一丝冷冷的笑，悠悠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王氏走上前来，道：“郡王妃，这贱婢手脚不干净，顺走了郡王府的东西，郡王妃你可不能就这么轻饶了她！”
她今日穿了一件羊绒大氅，年纪长了，越发怕冷，里外三层也不知道包裹了多少，走起路来像是一个球似的，站在雪地里，喘着气，看起来身体很虚弱的样子。
看王氏如此，泠鸢也没打算让王氏坐下来。
泠鸢半眯着杏眸，似乎没睡醒，打了一个哈欠，拖着悠长的调子，不紧不慢道：“老太君说了，快要到年节了，不得闹事，家和万事兴嘛，况且，她既都已经归还了，又没缺什么少什么的，我郡王府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这事就这么作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