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珥想都没想,流着泪不断地点头,“相信!相信!我信他!我就是因为信他,才能撑到今时今日,我相信他并不是个坏人。”
康子义苦笑道:“对,掌印他并不是坏人,但他叛国是真的,这样了,你还信他吗?”
谢珥眼泪止住,脑海里一次又一次闪现出他每夜伏在书案上,无比认真地看着每一个折子。
那都是来自地方各志无法解决的烂账。
她也曾不止一次听他无比头疼地说过,这个国家烂透了,已经治理不了了。
她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些腐朽,哪怕如今面临的不是外敌,大晋也迟早有一天被腐蚀殆尽。
他不怕报应,但这段时间,却时常看见他出入佛堂,求神拜佛。
心存神灵,有所忌惮的人,只因为他们心中仍存在一片柔软。
“我还是信他,他不会让我失望的。”
谢珥认真道。
然后,就看见康子义宽慰地笑着点点头,“大家不相信也不要紧,能得殿下始终的信任,奴才相信掌印他死而无憾了。”
回到宫中的时候,康子义把一个造型精致的木质锦盒递给谢珥。
“谢掌印走得很急,他甚至来不及告诉你一声,但却嘱托奴才找谢将军保护你,并且把这一锦盒交待奴才,说是倘若有朝一日,得知他死讯后,就把这些作为他的陪葬物。”
谢珥抖着手,把锦盒打开。
里头只有一根珍藏得很好的蓝色兔儿皮绳,和那根她那天遗落的绿色发带,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她小时候折坏的草蜢、练过字的信笺,他都完完好好珍藏了起来。
第98章
谢珥捧着那个锦盒, 浑身都颤抖了。
姑娘呜咽道:“康公公,掌印他...”
“掌印他确实是把半壁江山加盖印亲自去送往到库克莱可汗手中了。”
康子义接过话,继续道:“但是...他怎么又会给奴才交待这些身后事, 就不得而知了。”
大家都不明白,可谢珥却已经隐约明白, 他要做什么了。
她大哭不已, 很是无助道:“康公公...我想去见他...可是...来不及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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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已经来不及了,谢珥进宫的第二天,宫中就接到西境那边的消息。
谢掌印的兵同库克莱可汗的兵行进至飞蛾雪山附近就没了消息。
在飞蛾雪山外的士兵听谢掌印的令, 在他的兵十天内依旧出不去的话, 就回京通知康子义准备后事。
谢珥抱着那个锦盒,哭得死去活来。
“殿下...请把锦盒给奴才吧...掌印大人他...连同库克莱可汗也葬身雪山了, 胡族大汗拓拔应奇也发来要同大晋长久友好往来的信笺, 掌印他...死得其所了。”
康子义前来,想去问瑜琼公主拿回那锦盒。
谢珥不肯把锦盒给他,她说:“不!我信他不会死的!”
可是又隔了一天,, 金銮大殿上, 有文武百官在场, 长公主和小皇帝也已经回宫, 就在朝殿之上, 西境有将士送来了谢掌印的铠甲, 连同他临死写在衣服里层的血书。
那血书是给谢珥的。
谢珥抖着手打开血书,就仿佛看见清俊瑰姿的俊美儿郎,一地鲜血铺开在雪山上, 嘴角仍残留着没干的血迹, 双眸上的墨色因为流的血太多, 已经褪回原本的墨灰和湛蓝。
他在看着京城的方向,青紫色的嘴唇嗫嚅着同她说话。
他说,尔尔,我从未认为自己是个好人,我也不可能为什么江山百姓,牺牲自己的命,我这种人,最是自私了。但是...我又怎么舍得...让你赌输?
谢珥坐在丹陛前泣不成声,指尖轻轻抚摸着那行“吾非大义之人,奈何不忍吾之尔尔赌输罢了”的血书,哭得声嘶力竭。
“坏人...你就是个坏人...”
谢珥当着满朝文武的脸,哭得跌倒在地,小皇帝想命人去扶她,却被长公主拦阻。
“陛下,请让尔尔她一个人发泄一会吧。”
随后,长公主更是默默地朝后方的文武百官挥挥手,文武百官悲戚地背转过身,默默地听着身后传来瑜琼公主哭至沙哑的声音。
“坏人!你这个坏人,你要当坏人,你就当得彻底一些啊!!你把江山卖了,又把自己的性命豁出去,同敌人同归于尽了,那算什么啊!你这个坏蛋!你不是说过不会轻饶欺负我的人嘛...你欺负我了...你狠狠欺负了...怎么办...”
谢珥再也不顾仪态,抓揉着他的血衣,哭倒在台阶前。
长公主和小皇帝也万分悲痛,最后,长公主让小皇帝站起来道:
“司礼监掌印谢恥,为国捐躯,保全了大晋臣民,剿杀恶贼,是为我大晋的英雄,朕下命,追封司礼监谢恥为文国公,其衣冠冢葬入先烈陵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