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珥逗弄着手腕上刚戴上的粉色兔子皮绳,那被谢迟弄坏玉簪的郁闷心情才稍稍好上一些,眉间皱褶没那么深了。
谢谨行站在阴影里看她,见她下车走了一会心情有所好转,他那揪着的心也随她眉间褶子缓缓落下。
这时,少女许是走累了,有些哀怨地弯腰用拳头捶了捶腿。
路过挑板凳卖的货郎满脸笑容地把一把板凳用袖子擦干净了,放在她面前,
“姑娘,我今天板凳卖不完,送你一张坐坐吧。”
谢珥大惊,窘迫得连忙摆手,又要从怀里掏银子:“这多不好,我给你银子把凳子买下来吧...”
“不用不用,你给钱不就显得我是强买强卖了?其实是今天我家中有喜,心情特别好,见姑娘人好,所以送你一张凳子坐坐,不用给钱。”
货郎大笑着,挑起板凳远去。
谢珥不给钱拿了人家凳子,心里到底有些不安,可见那货郎大方高兴的样子,也感染了他这份开心,加之她又真的走得脚累,便罔顾旁人目光,在大街上坐了起来。
又过了会儿,车还没修好,可谢珥没吃饭饿了,摸摸凹陷的腰腹。
“姑娘,很荣幸你成为我们醉仙楼选中的评选新菜式的客人,你将免费获得我们楼里新烤的蜜汁烤全鸡一只。”
醉仙楼两个伙计刚刚被凌空架飞着过来,此时提着烤鸡的手都有些抖,依然堆满笑容。
“可是...醉仙楼好像不在这附近呀...不是在城西吗?”距离城南要走一炷香时间呢...
那么长的路,一般走路是不可能赶得及过来,大概只有谢谨行和他天煞营里的人,才能飞檐走壁一下子来回。
“因为我们今天来这边招揽客人...嗯,做活动呀,鸡都是在这附近烤好的,姑娘待会吃完说说味道怎样就好。”伙计一边跟谢珥说,一边四下找可以切鸡的地方。
路过的豆腐摊大婶主动把放豆腐桶的木桌子给他们,“明天开始我不卖豆腐了,桌子给你们用吧。”
说完,扔下木桌,高高兴兴离开。
豆腐摊大婶笑得牙齿快咧到耳根处,有人花大价钱买她的破木桌,她当然明天起不必来摆摊卖豆腐了,开个铺面卖豆腐,再也不必日晒雨淋了!
于是,路过的人,有的送杯盆筷子,有的送茶碗茶壶,冬日的傍晚竟还有卖焰火的小姑娘,把卖不出的整篮子焰火送来烧给她看。
这一个平淡无奇的冬日傍晚,谢珥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陌生人的关怀,很快就从玉簪弄碎的坏心情里走出,人也越来越开心。
谢珥还热情地拉着给她烧焰火的小姑娘一起吃烤鸡,要塞给她焰火的钱。
“不用了,姐姐,刚刚有位哥哥给过我钱了。”小姑娘没有城府,一下就说溜了嘴。
谢珥惊讶:“是谁?”
小姑娘自知说错话,捂上吃得满是油光的嘴,赶紧逃离。
光影中,一个白衣儒雅的郎君从巷口走出来,慢慢走在谢珥眼前。
谢珥目光追随逃跑的小姑娘,结果看见沈言之,说实话,有一瞬间的失望。
“是你?”谢珥喃喃道。
沈言之走来,把一个盒子递给她,谢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沓房契和一些铜钥匙。
“这是张月菀给张父张母下套,骗走的东西,这些年张家在琼州、冀州靠倒卖生意赚得的所有家财,都在这里了。”
谢珥沉默地看着盒里的东西。
“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一件一件地替你挣,有些事情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以后一定都告诉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不管你是不是县主,不是也没关系,我都只要你。”
如玉公子显然清瘦了不少,看着她的眼神却无比真诚,把刻有自己家族印记的玉梳和香囊塞进她手,
“这是我家族的私记,只有族人才知道的私记,我原本不姓沈,当年入将军府当义子,确实有所图谋,但我是为了整个家族,也绝不会做出对将军府有害的事情,只是借势而已...”
沈言之知道谢珥同他一样,拥有上辈子记忆,甚至可能连她死后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清楚后,想了许久,终于决定把这些向她坦露,希望能得到她上辈子的谅解,这辈子他绝不会再做有可能伤害她的事了。
“我承认,以前我讨好你,确是想借以同你的关系去完成一些事,但现在,我...”
“既然你现在知道我不是将军府的姑娘,就更应该早些省下气力去讨好真正对你有用的人啊。”还没等他说完,姑娘就打断道:
“这世上有万万千千的人,他们都有自己必须要去做的事,有必须要承担的责任,有的人手段光明磊落,有的不得不利用别人,甚至是感情。我可能会鄙夷,可这些,都同我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