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等在外面的杨克迎过去,主动搀住了走路蹒跚的田妈:“大婶,慢点走。”
本来,跟着于小果的田妈一脸的欢欣,迷惘的眼神里充满了喜悦,在杨克出现的一瞬间,田妈突然愣住了,她紧紧抓住了杨克的手:“大林,大林,你回来了?娘想死你了。”
杨克惊讶地把目光移到于小果的脸上:“怎么回事?”
于小果用眼神示意他别讲话:“田妈,这是杨警官,不是大林。”
田妈怨怼了于小果一眼:“小竹别瞎说,他就是你哥哥大林,快,快叫哥哥。”
于小果进退不得,却不想刺激老人,只好硬着头皮对着杨克喊了一声:“哥哥。”
杨克乐了,放在平时,于小果绝对不可能喊他哥哥,一是因为他比她小,二是因为他俩的关系没这么近乎。现在倒好,阴差阳错地被一个失智老人撮合成了兄妹。好吧,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好事。他开心地答应了一声后,对田妈说:“田妈,以后我跟小果老师一起来看望你,好吗?”
“不是小果,是小竹。”田妈纠正道,“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于小果嗔怪地白了杨克一眼:“田妈,走,我们进屋去。”
田妈的脚步矫健了许多,有了女儿又有了儿子,她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母亲,一个生活在自己世界里的苦命母亲。
第二十八章 一个女人的故事(二)
据说,田妈的老家就在曲山区。年轻时,田妈进N市城里做保姆,跟主家的富豪公子有了感情。富家公子的家人发现后,把她赶了出去。
富家公子仁义,非她不娶,两人偷偷交往了十三年,生了一对儿女后,公子突然怪病缠身,医治无效后,在医院里抱恨离世。
老实的田妈既没能见到公子的最后一面,更没能得到公子的遗产馈赠。公子离世前,家里人只知道他性格倔强,不肯接受他们安排的任何相亲,更不肯与任何人结婚,根本不知道他已在外面生儿育女了,直到他们无意中发现了公子留下的一封遗书,才了解了真相,但这已经是后话了。
公子去世后,房租断供的田妈被房东逼着离开了租住的地方。
她抱着未满一岁的女儿小竹,拉着还在上小学的儿子大林准备回老家。
老家在山区,那时候还没有通车。走了一段路后,实在没有力气的她用仅有的一点钱雇了一辆马车,一路颠簸着往山里去。
天晚的时候,她借宿到路边的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很热心,不光没要钱,还专门熬了粘稠的稀饭汤,让她喂正饿得哇哇大哭的女儿。儿子大林很懂事,一边哄妹妹,一边安慰不住落泪的田妈:“娘,别担心,再过几天到家就好了。”
田妈因为公子的去世而悲痛欲绝,又因为公子的一对儿女而坚强地支撑着虚弱的身体。在与世隔绝的山区人家,身心俱疲的田妈松懈了下来,带着两个孩子上床后,很快就沉沉入睡……
这一睡就是一整夜,第二天早晨,当她睁开双眼时,第一个动作就是摸身边的女儿,但是她的手落空了,小竹已经不在身边。她紧张地坐了起来,喊自己的儿子:“大林,小竹呢?”
床那头睡得正香的大林听到娘的喊声,一骨碌爬了起来:“娘,怎么啦?”
田妈大哭:“妹妹不见了。”
小小的大林比田妈冷静:“娘,别害怕,我们去问问主人家。”
主人一家一口咬定没见过小竹,他们怀疑是马车夫搞的鬼。
他们陪田妈去找拴在牛棚里的马车,马车不见了,再去找睡在牛棚旁边小屋里的马车夫。小屋里哪里还有人的踪影?
田妈坐到地上崩溃大哭,公子过世了,女儿被偷了,命运为何对她如此不公?
十三岁的大林默默地扶着自己的母亲,宽阔的脑门下一双脱了稚气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愤怒。
身体虚弱身无分文的田妈根本没有能力再去找女儿。无奈的她只好带着大林,坐着好心的主家帮她雇的一辆牛车回到了自己位于深山的老家。
老家的父母早就年迈。见到独生女儿回来,父母欢天喜地地接受了女儿与外孙。从此以后,祖孙三代一起住在了自己垒就的石屋里,过着艰辛却不乏温暖的生活。
姥爷拜托亲戚把大林送到离家十里的小学读书。大林是一家的希望,再穷,也要让孩子读书。
每天,大林很早就起床,帮大人劈好柴后,带着母亲烙好的饼子,背着重重的书包,走十里的山路去上学。尽管如此,大林从没迟到过,成绩更是远远好于班上的其他学生,成了这所山区小学的骄傲。
高中毕业后,大林顺利地考进了首都师范大学。其实,他的分数超过了北大录取分数线十分,为了减轻家庭负担,他才选择了几乎不要家庭负担学费的师范院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