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步跟上柏颜,在柏颜的脚后跟处踩着斑驳的影子,兴致勃勃地说道:“感觉好熟悉。”
柏颜微垂眼帘:“哪里熟悉?”
姜知晚笑得像个傻子:“不知道啊。”
只是和柏颜导演一起爬山时,心尖涌着一股安心惬意之感,像是等待了很久的飞鸟,落在枝头栖息,很轻很轻地晃动着枝头。
姜知晚仰头看她的背脊,清瘦挺直,乌黑发丝散在肩颈上,肩上的设备压在发丝上。
她抬手道:“柏导演,我来背吧。”
柏颜没理她,自顾自往前走吧。
姜知晚追上去:“柏导演,这套装备不重吗?”
柏颜慢悠悠:“背习惯了。”
姜知晚大步往前,顺手把边上开得正好的花薅下来:“柏导演,真的不用我来背吗?我能抗十台。”
柏颜不置可否:“是吗?”
姜知晚在旁边活泼地叽叽喳喳,像要展示自己般蹿到柏颜身侧,却不料脚底小路过窄,从石板上一脚踩空到草丛上......
柏颜熟练地伸手一捞,额角直跳:“消停点吧。”
姜知晚身形晃了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露出小巧的虎牙,乖巧又明亮。
柏颜牵着她:“就这样走吧。”
姜知晚低头那只纤细的手指,手腕处黑色珠子衬得光线愈发动人,她缩了缩手指:“哦......”
*
到山顶上的时候,姜知晚在后面叽叽喳喳,柏颜在前面神情自若。
傅玉华揉了揉自己的老胳膊老腿,一脸牙疼地瞅着两人。
这简直就是家长带孩子出去野炊踏青,尤其是两人满脸轻松,连带着柏颜周身气质都柔和了些。
寺庙里只有一个年迈的守门人,老爷爷坐在摇椅上,手持一把大蒲扇,他看到工作人员过来也不惊奇:“你们拍戏的时候别弄坏了寺里的东西。”
道具组一边摆放东西,一边点头应道:“一定一定。”
寺庙总是大同小异,香炉、破旧的佛像、黄色的墙、红色的墙顶......
男主累了一路,休息片刻后,拿着香,姿势不太对。
柏颜放下对讲机,开始和他讲戏,顺手取过旁边的竹立香,娴熟地点燃,清凌凌站在香炉前,闭眼间流露出不经意的虔诚。
白色的烟雾缭绕,姜知晚闻到似有若无的檀香,突然想起开机仪式那天,柏颜导演也是这样,瘦白手指持着竹立香,阖眼站在香炉前,好似仙人。
她好像看到过很多回,又好像第一次见。
这副光景晃荡又失控地在脑海里疯狂闪动。
爬上山顶时已是下午,橙黄色的夕阳虚虚地挂在天边,将柏颜的身影拉得极长。
姜知晚的视线顿在柏颜半边橙黄、半边霞光的脸颊上,天然的光晕之下,柏颜美得让人心惊。
她甚至不受控制般往前两步,想张开手臂俯身拥抱她。
太阳穴止不住跳动,迟来的眩晕感让人低迷又显得迷惘。
那双漆黑眼眸都染上了橙红色的光,眼睫处的光细密地游离。
姜知晚想伸手碰一碰那处的光。
柏颜缓缓睁眼,偏头看她,眼底平静又深沉。
姜知晚顷刻间回神,她拧着眉,难忍神经末梢传来的闷疼。
山顶有钟声,闷闷地砸在耳旁,又闷闷地落在心间。
柏颜睨着她拧着的眉:“怎么了?”
突然间就皱着眉,像受了委屈般站在旁边,眼里写着迷惘,神情可怜又可爱。
姜知晚清醒地往后退了两步,脸颊臊红。
她总不能告诉柏颜,自己刚刚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姜知晚左顾右盼,冷不丁问她:“柏导演,你信佛,是想求什么吗?”
她心念一动,只想起上次没说完的话题,柏颜导演说自己信神佛。
都说久病面前无神论者少,世人无奈信诸神诸佛,都是有所求。
求人力所不能办到,求自己求不到的东西。
那这样的柏颜导演是在求什么?
柏颜站在原地,轻轻撩起薄白眼皮,幽深眼眸瞥着她,良久不语。
姜知晚感觉到对方瘦弱身躯下传来的悸动和压迫感,山下的霞光像一场火,风一吹便开始燎原。
她顿了顿,上次明明不欢而散,自己怎么又挑起了这个话题?
姜知晚手心冒出汗,单手搭着脖颈,半垂着眼睫:“我问错话了。”
“求一个人。”
就在姜知晚纠结的间隙,突然听到对方的回复,她讶异:“求一个人?”
柏颜的眼神让人沉沦,陷入寒潭深处:“对,求一个人。”
姜知晚隐隐约约能察觉到什么,但总有一个小点堵在答案前面,堵住了她窥探到柏颜破绽的那一刻。
难道是求对象吗?柏颜导演还会求这种东西?用这样清冷薄凉的脸,去和神佛求姻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