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闻言立刻将匣子打开一条缝,悄悄凑到督主跟前,口中说道:“这东西,可是个精巧货,栩栩如生,咱们这种缺了根的人……”
话未说完,就看见谢督主瞬间脸色一沉,薄唇轻启,清晰地吐出一句:“滚。”
王忠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眼睁睁看着谢督主拂袖离去。
凉风吹过,他“哎呦”一声,轻轻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叫你多事。”
想了又想,王忠最终把匣子小心塞进怀里。
督主不要,那就留着自个儿用。好东西还能浪费了么?
……
这个夜晚似乎格外短暂。
次日天还未亮,江明薇就被唤醒了。
沐浴、梳洗、上妆、祭拜祖宗神明、聆听长辈教导……江明薇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可江家上下脸上都不见多少喜色。
及至外面传来爆竹声,有人高声吆喝着:“接亲的花轿来了!”江明薇更是顿觉手上一紧,还隐约听到了压抑的抽泣声。
在这样的氛围下,江明薇脑海中不着边际地飘过一个念头:唔,这大概就是大家说的哭嫁了。
原本她还十分镇定,此时听家中女眷哭泣,不由地眼眶酸涩,几欲落泪。
……
一通手忙脚乱后,范氏将女儿亲手绣有“竹报平安”花样的盖头盖在女儿发顶。
江明薇只觉得眼前一暗,耳畔传来母亲隐含哭腔的声音:“薇薇,娘说的话,你可都要记住了。”
“女儿谨记母亲教诲。”江明薇低头行礼,在阵阵催促声中,由兄长江明义背负着上花轿。
虽是太监娶妻,但该有的排场一点都不少。
江明薇坐在轿中,听到外面三声炮响后,花轿开始一晃一晃地前行。
她的一颗心也跟着晃晃悠悠。
在很早以前,江明薇曾经想象过她与谢行成亲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当时她年纪小,最发愁的问题是:两家比邻而居,那岂不是刚坐上花轿就要到了?好不容易成一次亲,坐一次花轿,连半刻钟都坐不到,也太亏了。
如今时隔多年,兜兜转转,两人终究还是成亲了。
至于江明薇当年的烦恼此刻也早不复存在。
谢廷安的府邸位于清和巷,距离江家颇有一段距离。
江明薇在轿内思绪连篇,除了远处的鼓乐声,偶尔还能听见轿夫的号子。
行着行着,前面的轿夫突然吆喝一声“月弯弯”,后面有人应和“跟倒圆”。
江明薇一怔,立刻明白过来是要转弯了。
这些报路的行话,倒是有意思。
正想着,轿子突然剧烈抖动了一下,前方也闹哄哄的,尖叫声四起。
“有刺客!”
“啊呀!杀人啦!”
“快逃啊!”
江明薇陡然一惊。
第10章 拜堂
四月十九,谢廷安起得很早。
府中下人各自忙碌,他优哉游哉甚是清闲。
直到临出发去江家迎亲,谢廷安才换上喜服。
刚走出房门,在外面等候的小太监王忠就眼睛一亮,忙不迭上前恭维:“督主换上这一身衣裳,那真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满条街也找不出比督主更……”
谢廷安抬眸,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王忠立刻噤声。
“公子,该动身了,再迟怕耽误吉时。”管家纪叔出声催促。
这么多年,他依然习惯沿用旧时称呼。
“嗯。”谢廷安双眉一轩,“出发。”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赶往江家,道路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太监娶妻,毕竟是件新鲜事。何况还办得这般隆重。
谢廷安骑在马上,神情淡淡。不用猜就知道那群闲人在议论什么。
一行人到江家之后,又是一通忙碌。
江家的几个主子半哭不笑,神色难看极了。
等迎亲队伍往回赶时,谢廷安脑海中时不时地闪过一个念头:迎亲可真麻烦。
还好快结束了。
这思绪刚起,忽见阳光下寒芒闪动,一支弩箭呼啸着破空而出,径直射向他:“阉狗,拿命来!”
谢廷安身子一侧,险险避开,面色骤然变冷。
与此同时,有几声清啸从四方响起,汇在一处。
紧接着,东西南北各有数道身影手持利刃,纵跃而起,分别向谢廷安以及其身下的马刺去。
这变故来得突然。
原本整齐的迎亲队伍顿时一阵骚乱。
“不好啦!”
“杀人啦!”
“保护督主!”
各种尖叫声此起彼伏。
谢廷安吩咐一句:“留活口。”
近些年他不止一次遭遇行刺。不过敢在他成婚当天行刺的,还真是胆大至极。
停顿一下,谢廷安又补充:“保护新娘。她若有半点闪失,你们也不必再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