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人干呕几下,也吐不出那药丸,而后拼命抓着自己的脖子,口吐白沫中目眦尽裂轰然倒地。
女人上去检查了下他的鼻息,对阿依娜道:“死了。”
阿依娜点点头,道:“给他开个独间,如果他醒了,再来告诉我。”
女人们面面相觑,这人死都死了,还能‘醒过来’吗?但还是不敢多说什么,女领头最先反应过来,马上下令将人拖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单独牢房里关了起来。
而后,她上前问阿依娜道:“主上要在巾帼居里歇下吗?”
阿依娜点点头,示意她安排去吧。
很快,巾帼居便收拾好了,阿依娜住了进去,在一处精致的小榻上阖眼休息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那女领头前来将她叫醒,道:“那人醒了。”
阿依娜挥挥手,让她退下,心绪纷乱,竟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安静地坐在塌前,沉默良久,终于道:“凰儿妹妹呀,你的直觉也许不会出错,但它不能保证药效啊,一个时辰的假死,死状还丑得要死,面对着各种各样的检查和丧葬礼仪,这颗药丸又能让你做些什么呢?好歹是你半个师父,我会帮你好好地‘完善’它的,放心。”
沉吟片刻,阿依娜揉揉胀痛的额角,抬眸远眺,只见巾帼居外景致绝好,青山冉冉,白云悠悠,是个绝好的居住之所。
然而就是再好的景,也难以照进阿依娜眼底深深的执着和暗色,还有心里对这片虚伪桃源的无边厌恶与冷漠。
别了阿依娜后,凰影急于得知今天究竟是什么好日子,便疾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由于走得太急,她就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个使着蹩脚轻功,破绽百出的跟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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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麟钰
一直走到了长桥之上,她倚着栏杆,看了眼西边红透了的晚云和太阳,眼角余光不经意间四下一扫,才在无数的波光粼粼里,发现了这个靠着栏杆,单手托脸憨笑着望向她的男孩。
凰影不由多看了他两眼,没别的理由,太好看了。
若说肤如凝脂多是形容倾国倾城的绝美女子,但放在他的身上,又毫不违和。
他四肢纤长,比例匀称,即便在这矮子巨多的西南大山里,他也十分意外地高了清影一个头。
唯一的缺憾是,那眉目未免过于女性化了。
眉是如她那般弯弯的柳叶眉,眼则是桃花眼,目光看向人时,仿佛一汪会说话的清泉,灵动得勾魂摄魄,最是招惹烂桃花了。
左边眼角下那颗暗红的泪痣,风华流转间,突出一种‘仙人落凡尘,俱是孤寂无人懂’寒梅傲雪那般的意味。
薄唇紧抿时,更显绝色,虽为男子,我心尤怜,却又忍不住更多地想要折磨他,让他再多扑闪会儿水波盈盈的目,滴落下几颗剔透的珍珠,再把人抱入怀里,缓言缓语,好生安慰起来。
“这是个活生生的尤物。”凰影搜罗刮肚一番,想到了自己看过的小话本上对美人的形容,而后才慢慢想起了尘封在记忆深处里,他的名字和身份。
段麟钰,凤凰的未婚夫。
凰影与他是认得的,在他们还小的时候,在他还没有这么好看的时候。
他会在凤凰面前为她说话,让她逃过一劫,然而之后,她便会被那妒火烧心的凤凰更加变本加厉地报复回来。
段麟钰却全然不解少女心事,愣头青一个,一味地阻挠,下了再多的决心,说出再多的好话,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凰影有时候被欺负得狠了,就会阴暗地想着,若那人连这么一点割舍软肉的魄力都拿不出来,便不要把多余的慈悲一点点地掏出来,往人伤口上再划拉出一刀一刀更深的口子了吧……
他偏偏还总是如此,即便凰影心里再多的感动,也是有怨言的。
然而耗到现在,那些过往都已经非常的淡了,她与段麟钰后来也很少见过了。
他还不如一开始就像阿清一般,即便没有几两本事,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呵护起来。
是,她知道自己完全没有考虑到当时段麟钰的难处。
可惜多年折磨,已经决定了那种她想掩埋起来不被人看见的本质——偏执到需要一个人的全心偏袒,然后反过来独占,甚至禁锢着,囚困住。
其他人想碰,就得耐心地祈祷她已经死了才行,反正她的另一个面又让她给了那人太多不舍,哪怕终究还是会变成独自一人,也不舍将其一起带走。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无声地,疯狂着。
她的心好脏,她该下地狱,跳进油锅里,滚上一滚,等熟透了,会不会有一层金黄的表皮,散发着怪异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