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晏明看桃笙的下唇渐渐有了血色, 眼睛也逐渐恢复了神采, 悄悄松了口气。
这样突然被亲人找回家中,对于一个失去父母无依无靠的姑娘来说原本是好事,只是这家人实在人品差到出奇,从不考虑亲生女儿感受,一切出发点只为着自己的利益, 反而成了桃笙的负担。
桃笙一向自信从容, 遇到什么事情都不慌不乱,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样子。
那沈家不过是京城的三流人家, 这般不知天高地厚,还真当了自己是个人物。
如今太子开始不安于现状, 想要在更短的时间里拿到更多筹码, 朝中某些大臣都认为太子入主东宫就是夺嫡结束, 一门心思想要讨好于他,惠王、恪王等人也开始蠢蠢欲动, 却忽视了坐在龙椅上拥有绝对权力的那人。
在这样波谲云诡的京城复杂环境当中,沈裕这种人甚至不用他动什么手, 只要在危急关头稍稍踩一下, 人说没也就没了。
桃笙很快注意到,季晏明在简单地问过自己两句话后, 脸色开始变得越发阴沉,一看就是在思考什么,多半是对沈家有了看法。
被反派榜一大哥盯上的人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桃笙想到季晏明升官后对待政敌的手段,心中莫名地爽了一把。
淅淅沥沥的雨声跟了一路,直到回到同光巷后,天空依然下着雨,不见变小的趋势。
而如今车子当中却只有一把雨伞。
季晏明大老远乘车去侯府接应自己,总不好让他受累又淋雨,于情于理这把伞都应该让给人家。
桃笙看了一眼外头的雨势,虽说不小但也不大,咬咬牙也不是不能回去。
“你等一下。”
季晏明边说边取了雨伞下车,撑开伞后把车门打开,将她接了下来。
如此一来,雨滴都被他的大伞隔绝在外,周全护着她下车。
这些在从前都是婢女做的事,他做得随意又自然。
桃笙下车之后,季晏明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握住伞柄,将大半个伞都遮到了她的身上,他几缕湿掉的额发贴在脸颊,眼眸水洗一般的明亮,桃笙抬头望向他的瞬间,只感觉烟雨中的亭台楼都阁都顿时有些失色。
身披蓑笠的随行也下了车,看了撑伞立于雨中的两人,只觉得分外养眼。
他原本想跟季晏明说,公子您可以在车上稍等,我回去帮您拿把伞,就不必这样湿了大半衣裳……但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人家表哥给表妹撑伞表示关心爱护,情深义重,烟雨朦胧,关他一个车夫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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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日后,洛昕才听说了沈裕等人在德寿堂逼迫桃笙一事。
洛昕当即乘车回了侯府质问沈裕:“桃笙究竟犯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你们要如此逼迫于她?”
沈裕理所当然道:“我自然都是为了她好,你不知道。”
“你真当我这样糊涂,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连个来跟我这个当家主母报信的都没有?”洛昕拔高了声调。
她的桃笙一向乖巧有分寸,原本对着家里就是避之不及的态度,能叫她在德寿堂里说出那些话来,可见被人逼到了什么程度。
“既然夫人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替她遮掩了。长兴侯世子,这样好的亲事她不光不应,还在德寿堂搅了个天翻地覆,把母亲都气病了,这哪里又该是为人子女的道理?”说到这里,沈裕责备地看了洛昕一眼,“夫人就不该这样纵着她。”
沈裕怀疑,正是因为洛昕暗中接济了桃笙不少,才会让她这样的有恃无恐。
只是桃笙不答应这门婚事,家里也没有适合成婚的女孩子,长兴侯府那边的事情一日摆不平,一日就不能答应答应令国公府的提亲。
“不过夫人今日来得正好。”沈裕敛起脸色道,“我这里正有一事想要劳烦夫人。”
洛昕已经猜到了沈裕的打算:“如果你是想让桃笙替若锦去应了吴家婚事,让我规劝于她,就不用再提了。不光桃笙不应,我也不应。”
明明这门婚事是若锦不要了的,他们硬要安到桃笙头上,却整得好像多大恩赐似的,她的女儿一向心高气傲,自然受不了这个。
那日闹成那个局面,沈裕也不敢再招惹桃笙嫁去吴家,而是想了一个这种的法子:“我想着请大舅哥出面,帮着跟吴家谈一谈此事。”
“我兄长月初就去了福建,也是圣上安排的差事,若想要见怕是等到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