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晏明也知道楚王如今处境极差,翻身基本无望,可皇帝既然开口了,就现在的情况而言,除了接旨应下来,再没有任何其他路可走。
既如此,那就态度好一些,起码博一个印象分。
“多谢陛下抬爱,微臣领命。”
皇帝下了命令,这事就该即刻办好,不能这么拖着。可京里都传,自从楚王遭遇贬斥后,变得脾气有些暴躁无偿,要这么贸贸然去找楚王说这件事情,饶是季晏明这样的人物也难免有些犯难。
皇帝也看出了他的为难,体贴地对高镇道:“你带状元郎过去楚王府,就说是朕的意思。”
高镇眼睛闪了闪,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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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内,楚王正在那里抱着一只箜篌在那里低头研究。
如今父皇在朝堂上一把将他掐死了,政治上不允许他进步了,他才三十几岁的年纪,一家老小等着吃饭,也不能就此真的消沉下来,那就整点无关权利的花样吧。
老头子最近不是嚷着要修书明史兴礼乐吗?
那他就配合一番,横竖出不了事。
正当楚王抱着箜篌在感觉自己要来点感觉的时候,一旁侍奉的人过来报道,宫里高镇高公公来了。
楚王吃了一惊,手中的箜篌也顷刻停止。
高镇原是他的母亲淑妃送入宣政殿的,虽然这几年心思越来越难捉摸,也不好说对母妃当初的提携之情剩了几分,但这人终归是向着自己这边的。
高镇一直在宣政殿皇帝眼皮子底下,他们的这段关系也一直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从不常来常往,如今高镇这么光明正大的过来探望,实在不合常理。
楚王生怕有诈,冷着脸厌烦道,自己这会儿正头疼呢,不见人。
高镇听了回复之后,也不知道楚王在抽什么风,他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季晏明:“殿下这段时日一直心绪烦闷,不免不好,季公子稍等,我进去看看。”
楚王看到是高镇一人进来,没什么人跟着,也就放下心来:“你怎么突然来了?”
高镇道便把皇帝提及楚王字写得差劲,准备指人进府的事情说了。
“父皇亲自给我送人?此话当真?”楚王当即来了精神,“他如今记起还有我这个儿子来了?还肯把状元郎专程指过来帮我?”
随便指个先生过来和把新科状元给自己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年纪轻轻,连中六元,未来有无限可能。
父皇此举,究竟是无意还是有意而为之?
楚王的心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高镇摇了摇头。
楚王落得如此结局,虽说实在可怜,但也不算有多冤枉。
楚王当年虽然未曾伙同几位皇叔行谋逆之事,但和他们的关系的确非比寻常。
楚王是皇帝诸多皇子当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从前先帝还在世的时候,几位皇叔也在宫中读书,楚王跟几个小叔叔年纪相仿,也能玩到一处,都是一起长大的。
甚至在几个皇叔出事之后,楚王依然做不到全然绝情,还曾为了他们的妻儿向皇帝求过情。
皇帝怒急攻心,差点把这个大儿子直接圈了,也是念及旧情才只让他卸了所有差事,罚其闭门思过。
这一闭就是三年。
大周从来没有皇子附逆之后还能东山再起的先例,更何况皇帝如今已经立了东宫太子。
如今他们所有跟楚王捆绑的人都已经认命了,不求他日后有御极天下的造化,只求这位楚王殿下能够好好生活,低调行事,在皇帝和未来皇帝手中保得住这条小命。
“殿下慎言。”都到了这个时候,高镇自然要打掉他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这都是是状元郎仰慕你,自己拿的主意。”
这事的确是皇帝提出来,季状元同意了,高镇自认这话不算假话,只是进行了一点点的加工。
并不影响大局。
可他这番话在楚王听来,就成了皇帝嫌弃自己字写得丑,有意选人指导,状元郎因为太过仰慕自己,当即主动挺身而出,表示愿意跟着自己。
在他沉沉浮浮的三十几年,高镇在多次关键的节点都曾帮助过他,楚王对于高镇的话也一直深信不疑。
楚王自己也没想到,他如今都山穷水尽了,还有人愿意这样坚定的选择站在自己一面,当即就把这个即将到来的状元郎划归到了自己的心腹阵营。
楚王心中十分感动,亲自出门把季晏明迎了进来,拉着他的手不松开:“从前就听闻先生大德,不想竟也有如此高义,如今我虽落魄,但却一直未曾折了心气儿。若是日后一朝翻身,本王定不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