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当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院中后,才听得乳母来报,家中爹爹来了国公府中,正在尹兰轩等她。
尹兰轩是关家前院和后宅交界处的一处轩室,在此处见客尤其是自己的父亲倒也无妨。
只是沈裕平常最爱摆谱儿,有什么事都是着人将她请回家中商议,像这样亲自来访的事情却是十分少见。
自从凌国出事之后,边关境况越发紧张了起来,户部又开始例行收缴从前官员从国库拿走的借银,要求大家连本带利地将银子返还回来。
文远侯府这种干吃俸禄没有实职的自然也在此列。
沈家如今只有出项没有进项,已是连年亏空,再遇上这么一档子事,简直就要要了沈裕的命。
因着沈家着实缺钱的缘故,这些年一直从户部借银不少,沈裕自己没钱,难免打起妻子嫁妆的主意,而洛昕的嫁妆又是由洛老太师手下的人打理,沈裕干守着金山银山却不得能动分毫。
此时的沈裕干着急却不得办法,只能来找沈若锦周转,沈若锦原就对娘家意见颇深,如今听到沈裕来意后心下一沉,随即拒绝道:“当年我出嫁之时,家中也为我筹备什么嫁妆。因着当年嫁妆不丰丢了面子的事,公婆二人都颇有微词。若是我当年嫁妆丰厚,这会儿拿出一部分来给父亲急用,想来关家也说不出什么,可如今我吃穿度用都是关家的东西,若是让公婆知道了……只怕日后日子会更加艰难。”
“可如今府上实在急用,外头借银价位又高……周转实在是难了些。”沈裕也为难道。
“嫁入关家的这几年我过得实在不易,这样一大家子的人,上头老夫人、夫人和各房叔伯婶娘,下有几个姨娘日日作妖。父亲这些年一向疼惜我,就再多体谅一回吧,莫要让我和世子为难。”
沈裕耳根一向是软,最易被家中妇人说动,如今看沈若锦站在那里比起在家时候又瘦了几分,身量纤纤的样子似乎一阵风儿过来就能吹倒,再加上她这样的软语相求,沈裕几乎瞬间就打消了借沈若锦银钱周转的念头。
“既然你实在为难,那也就罢了。你自幼聪颖能干,就是家中其他几个男孩儿也都不及你。你如今可有什么其他法子?也帮为父多想想辙。”
沈若锦眼睛一转:“我听世子说起,桃笙那里新得了陛下赏赐的两个庄子,不管她如何推脱,都是父亲真正的女儿,也很该为家里尽一份力。且桃笙家中人口简单,又有俸禄傍身,没什么出项,想来家中是最不缺这些银钱的,父亲若是实在周转不开,倒不如去找桃笙问问。”
沈裕也曾隐约听人说过,桃笙早先得了皇帝赏赐的两个皇庄,如今从沈若锦口中听到之后,只觉得心里越发不顺。
洛老太师可以把持着洛昕的私产,让自己半点都沾不到,自己作为桃笙正儿八经的父亲,凭什么就不能取用桃笙的东西?
看沈裕有所动摇,沈若锦又再接再厉道:“不管怎么说,桃笙都是父亲您的女儿,如今家中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她手中又有余钱,的确很该帮上家里一把。还有母亲,她这些年来一向最是向着桃笙,说不定桃笙一劝她就同意了,愿意多出一些银钱帮着父亲渡过难关。”
如今正是沈裕最最走投无路的时候,此时听了沈若锦的建议只觉得醍醐灌顶一般,像是一道光照亮了自己的整个思绪。
“锦儿说得极是,就这么办。”
因为桃笙的身世一直未得公开,所以她的名字从前在沈若锦和沈裕这里都是禁忌,沈若锦生怕别人听到这个秘密,给自己带来沉重的不可言喻的打击,沈裕则是听到这个女儿的名字就心乱得紧,也一直不想让人知道桃笙嫌弃侯府不肯认回的诸多事情。
而此时的沈若锦一则不想出钱,二则眼红桃笙得了皇庄又得了洛家宅子,只想要坑上桃笙一把,所以才会对着沈裕提起了久违的桃笙的名字。
而这次沈若锦显然没有那样走运,桃笙的名字刚刚一出,就被经过一旁的房氏婢女睦儿听到。
沈若锦离开后,一旁经过的婢女睦儿才紧紧捂住嘴巴从亭后的竹林当中走了出来,神色匆匆地回到了房氏房中。
房氏此时刚刚用过午膳,正要更衣准备小憩,就见得自家丫头慌手慌脚地跑了回来,不由觉得好笑:“今日厨房送来的小菜不少,我让安儿几个给你多留了一碗,你这着急忙慌的又是从哪里回来?多大的丫头了,也没个稳重。”
睦儿走上前来,在大少奶奶耳畔将方才尹兰亭听到的事情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