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拂尘指腹抚摸过她后颈，恍若一点儿也不知道附近还站着白叶，“但我想了想。”
他垂眸看时柒，“若你能就此褪去杀我之心，愿意我留在你身边也未尝不可，我也许可以忍，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
“民间多的是一夫多妻，你一妻二夫也不是不可。”沈拂尘轻叹一声，“结果失败了，我说服不了自己，因我生性便是如此。”
他又道：“就如同民间高高在上的真龙天子拥有的后宫，那些女子身处高墙之内，盼望着能得到他的宠幸。”
沈拂尘勾了勾唇，“可是一个本就惹皇帝生厌的妃子又如何能得到他的宠幸呢。”
时柒听着他的比喻，眼皮直跳。
“可惜那个妃子就算知道皇帝厌恶她，她也还是不择手段地想要他。”沈拂尘抬了抬眸，跟八风不动、保持安静的白叶对上眼。
他又低下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她不停在抖动的睫毛。
“如果我是那一个妃子，我会杀了皇帝，拉着他一起死，我不想成菩萨，成全众人，想成修罗，毁掉他人。”
“白时柒，和我一起死吧。”
“我知道你很珍视你现如今的性命，可……也请可怜可怜我吧。”
“我太恨了……”
*
时柒坐在房间里，回想着沈拂尘在院中说过的话。
连白叶何时坐到自己身边也不知道，他轻抚她的脸，满脸疼惜道：“妹妹，我让你受苦了，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白叶的理智已经恢复了，脑海里凌乱的记忆也渐渐地梳理好。
只不过他身体还是很虚弱，说话都没什么力气，脸色也苍白得过头，那一头白发虽不难看，却令时柒看了心里难受，“大哥。”
白叶有些不太敢问其他的事，下意识地想让那些东西掩埋。
他不提，时柒也不说，抬手轻轻地碰上白叶垂到胸膛前的长发丝，“你是不是吃了魔族的禁药，把七根镇灵钉强行拔|出去了？”
这件事根本瞒不住，白叶低声地如实道：“没错，我实在等不及了，没有修为的我什么也做不了。”
不吃都吃了，时柒再说都迟了。
她没再说话，张开手抱住他的腰，埋首过去，闭上眼睛，闷闷道：“大哥，我其实是一个挺自私的人。”
白叶很轻地拍着时柒的肩背，“那又如何呢，自私是人的本性，只要活着便会不由得生出源源不断的自私想法，我亦是如此。”
沈拂尘半个时辰前就出去了，时柒这才敞开心扉地跟白叶说话，“大哥，我想爹娘了，很想很想。”
也想她爸妈。
白叶拍时柒肩背的动作一顿，他低下头看她漆黑的头顶，目光复杂，随后道：“嗯，我也想，不知不觉都过了那么多年了。”
时柒直起身子，从白叶怀里出来，“等我修为恢复了，我把我的修为都渡给你。”
她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道坎，以后恐怕要动手杀人了。
他皱眉，显然是不同意，“我怎么能要你的修为。”
见白叶表情不好，时柒便识趣地不说这个了，“仙门要是调整过来，很快就会去围剿魔族的，他们的诛魔阵确实很厉害。”
前有云城散派门主的灭魔阵，后有仙门的门主以半生修为才能施展开来的诛魔阵。
前者威力尚可，时柒能应付得轻松自如，可后者便难说了。
毕竟当初仙门去围剿她的时候，最后也没有用诛魔阵，那些仙门门主还是舍不得半生修为，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狗急会跳墙。
白叶点头，“我心里有数。”
*
时柒睡着了，迷糊中有人抱起自己上床，她闻着对方身体散发出来的淡香，不像白叶最近常有的药香，更像是沈拂尘特有的。
原本时柒很想睁眼看看，但被梦魇住了，眼皮如被大山压着。
梦里，血气冲天，沙尘滚滚，乌云遍布，沈拂尘站在云城的大祭坛上，神色如常，大手紧紧地牵住了她。
仙门和魔族打起来了，仙门跑来云城为了阻止周向阳的复活大计。
而魔族的长老们决定先发制人，趁仙门一门心思扑在云城的事上，带着魔族人包抄，厮杀过来，不然日后死的就是他们了。
而一道结界将他们跟时柒分隔开来，无论仙门多么想越过结界来到大祭坛，也还是暂时过不去，焦躁不安。
时柒还能看见红烟跟追风，他们身手敏捷，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点儿伤，目光忍不住四处寻找，没能看见白叶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