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亡的时间提前了,而且就死在他眼前。
什么穿越、什么穿书或多或少能够改变原来的轨迹大多是骗人的。
现实上, 一切都无比残酷,他连自己的命运都系在系统手里,谈何改变他人,只能当一个旁观者或推动者。
夏邵青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拂尘。
只见他一步一步地朝前走,骨节分明的手指碰上了车帘,坐在马车前面的红烟与追风心提到嗓子眼,指甲近乎嵌入掌心。
帘子一角被葱白的手指微微勾起,时柒默默地凝视着那个地方,五指不受控制地发颤,白叶能感受到,轻轻地回握了她一下。
时柒抬头与他对视,心微不可查地一动,像是有春风拂过。
而距离镇口有一段距离的屋顶,周向阳负手而立看着,用黑发带扎起的高马尾偶尔随风晃动,身旁是曾弑过夫的上古鸟兽。
上古鸟兽没世人的感情,只是随着自己的主人淡淡地眺望这一切,而周向阳却忽问:“你有没有想过回去看一眼你的孩子。”
似乎是没料到他会问起这个,上古鸟兽几秒才匆匆地反应过来,立刻回道:“没有,主人,我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周向阳笑了,永远保持着一张年轻的面容,笑起来的模样跟普通的十几岁少年差不多,莫名道:“是啊,妖怎么会有心呢。”
若妖有心,他母亲便不会一气之下带他回灵族。
若妖有心,他母亲也不会在目睹灵族被灭后,客死他乡,死前还怀揣着对他父亲的怨恨之意,死不瞑目。
也许妖是有心的,只不过那一颗心永远不会给任何人。
周向阳一直没把自己当妖,自认为由始至终都是灵族人,可他好像也是没心的,手上早就沾染了数不清的鲜血和人命。
在他出神之际,站在马车前的沈拂尘已经撩开了半面车帘。
便是此时,西镇口发生动乱,其实寒山镇有两个可以出镇的镇口,只是西镇口早被封住了,还有仙门百家之首在那里镇守。
有人在那边扯着嗓子喊道:“魔族白时柒在这儿!”
勾着车帘的玉手一顿,沈拂尘放下了,衣袂飘飘,没有一丝停顿地往西镇口走去,步伐生莲,恍若已飞升的白璧无瑕谪仙。
终于走了。
时柒脸上泛起了一层细汗,白叶看了,用袖子给她拭擦,现身体虽弱,却无半分恐惧、担忧之态,仿佛生来如此,不畏任何。
马车被放行了,车轱辘滚过地面,发出一阵阵声音。
白叶支撑不住了,化回原样,猛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肤色被咳出薄红,侧脸枕在她时柒肩上,眼皮垂下。
他问:“妹妹,你可曾怨我。”
时柒不解其意,低头看貌若好女、侧脸如玉的白叶,心绪浮动,一下子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我怎么会怨大哥呢?”
白叶闭眼闻着她的香味,慢道:“百年前,我未能救下你,让你受苦,跳入断魂深渊,遭受万鬼欺凌。”
他身体真的很冰凉,愣是时柒施法也无法温暖半分,她便搂得更紧了,两人气息相交,“这不是你的错,大哥无须自责。”
白叶不再说话了。
他安静地依偎着她,有些贪婪希望时间停止在这一刻。
有一件现如今只有白叶知道的事,那就是——他并不是前任魔族之首的孩子,而是他们夫妇捡回去养的。
据说他当时被放在一片雪海之中,那是看似最纯洁、神圣的地方,他们途经此处,女子觉得婴儿漂亮却又可怜。
在这冰天雪地里,就算是成人再待久一点儿兴许连小命都要被冻没了,更别说这个小小、看似才出生没多久的粉雕玉琢婴儿。
女子与夫君商议后带走了婴儿。
他们也没有瞒白叶,而是等他懂事就说出这个真相了,还说他们也曾试替他找亲生父母,只是找不到跟他有相似气息的人。
此事说来很是怪异,除非他父母都死了,不然为何在世间寻不到他父母的气息,但他们也不是万能之人,只能暂时作罢。
令他们更奇怪的是,这个婴儿身上有着近乎矛盾的两种气息。
——仙、魔混杂的气息,只是魔性占据一大部分,没想到这个婴儿是注定成魔的一个人,他们养下也正好。
白叶十几岁的时候,女子怀上了时柒,当时她拉着他稚嫩的手,隔着衣衫覆上圆滚滚的肚皮,柔声道:“这是你的妹妹。”
魔族人能提前知晓孩子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