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拂尘低语:“嗯。”
时柒将自己求回来的黄符递过去,眉眼染着笑,乌黑发间的簪子有点儿松了, 几缕碎发随意地垂在脸侧。
她缓过气说:“这是我特地去给你求回来的符,你昨晚好像被梦魇住了, 听这儿的人说在镇口摆摊的道长画的符很管用。”
沈拂尘接过了。
他指腹摩挲着黄符,朱砂色的字体飘逸,写着一般人看不懂的咒语,时柒又夺回去,笑道:“我帮你折好。”
黄符被折成小小的三角形,她再把它小心地放到沈拂尘掌心中。
时柒也口渴了,去倒几杯茶水,接连不断地灌入肚子,余光见他还望着黄符发呆,放下杯子,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沈拂尘摇头道:“没有。”
时柒又走过去拽他的手,开门,下客栈一楼,问是不是没吃饭,说客栈的炉焙鸡很好吃,刚回来见有人在吃。
那张被折成稳固三角形的黄符安静地放进了沈拂尘的腰间,露出一角在白玉带缝隙,两人身影相依,在外人看来确实亲密。
*
宅院枝繁叶茂,却冷清寂寥。
亭子的纱幔抚动,白叶单手撑额,乌发随风而扬,黑色袖子顺着手腕滑落,露出一截病白的皮肤,双眼阖着,长睫垂落。
红烟一手端药,一手扶裙地踏上台阶,药味缓缓散开,掺杂着院中的花草少许清香,弯腰朝倚坐的人送去。
“主上,该喝药了。”
白叶掀开眼,捂唇轻咳几声,白腻的肤色染起不健康的薄红,闻言看了她一眼,又看那黑漆漆的一碗药。
“有没有消息?”
除了生性嗜血、有妖、魔力外,妖、魔族人实际与正常人差不多,会生病、会受伤,需要吃药、好好地休养。
身体虚弱的青年面容多了一丝身为魔族人的魅惑,唇红齿白,单薄清瘦,一张阴柔、似隐含毒液的皮囊将满园花色压下去。
红烟不敢回视,心跳如擂鼓。
她没有迟疑道:“尚未,不过圣女的气息到寒山镇便断了,一定还在此处,我等已吩咐下边的人去查,相信很快会消息的。”
白叶抿了一口苦涩的药,好看的眉头微蹙,却还是一干而尽。
仙门如今正在商议着如何把魔族人一举歼灭,还到处张贴画像,悬赏捉拿复活的魔族白时柒,对仙门仙尊蓦然失踪只字不提。
对此,白叶越发觉得他们虚伪。
不过是怕传出去有损仙门的名声,于是暗暗地吩咐的门派留意沈拂尘的踪迹,分明是他带走时柒。
魔族长老也快要坐不住了,从新魔域传来的书信一封又一封,仿佛不把白叶叫回去,誓不罢休,啰嗦又烦人。
以前他们想把他拉下位,如今见仙门要灭他们,便让他回去。
白叶想着,放下碗,慵懒地站起来,晌午光线毒辣,晒得皮肤刺疼,凤眸微敛,眯了眯,“他们也听说本座妹妹回来了吧。”
红烟抬眼看他,缓缓道:“是的,长老们都知道了,还问为何圣女还不随您回去,是不是、是不是……”
白叶又笑了。
他收起笑,接道:“是不是在仙门中待习惯了,想飞升成仙,毕竟她如今是仙门弟子肉|体,与我们魔族人的躯体不同。”
红烟迟迟不敢回话。
白叶冷嗤:“一个一个的,修为不行,嘴皮子倒是挺厉害的,仙门都要贴悬赏通缉了,他们还要污蔑本座妹妹,真该死。”
红烟虽然也是这样认为的,但还是选择沉默,安静地听着。
他回首望她,“周向阳一事,你原来可知情?”
红烟赶紧否认,她是妖族人,周向阳是妖族之首和灵族公主的孩子,年纪最小,他父亲是主上,他是妖族人口中的小尊上。
妖族之首流连花丛多年,后来不能人|道,此事有少数人知晓。
除了先前的孩子,他再也不能有,又因妖族常年被仙门打击,这些年来,死了几个酒囊饭袋的儿子。
也是因此,他才把流落在外的幼子周向阳接回去。
可她一开始的确不知道周向阳的身份,他隐藏了来历和变幻了容貌,化成一名仙门弟子少年郎,最后就连仙门的检验也过了。
只是这一件事好像是瞒着妖族之首做的,联合艰难苟活下来的灵族人给仙门下绊。
白叶凝视着红烟,他生性多疑,一般不容易轻信于人。
过了一会儿,白叶颔首,挥手让她下去,红烟上前端起空碗,看着他伶仃的背影几秒,没有久留便退下了。
他行至院中,纤长的手折下一株茉莉花,花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