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埃德加多还没出生就要死去,而它为了追赶这颗王虫蛋而来,却目睹了一个奇怪的青年。
他的身上,沾染着令它异动的诡谲味道。
德克斯特不会欺骗虫母。
虫族不会欺骗虫母。
所以它刚才说的话,全部都是真的。
如果朱利安没消失,他会面临的下场,肯定比他离开后更惨烈。但德克斯特却不认为是坏事(它并非是要折磨虫母,它们压根不舍得虫母受到任何一丝一毫的伤害),可这或许能让虫母远离现在这种混沌的状态。
人类的身躯只是拖累,越来越多的刺激才能让妈妈的身体更好的转变,这是王族的一致判断。
自虫母繁衍而来的种族,世世代代都依赖着虫母无比强悍的生育能力,每一次虫母的降临,对它们都是一场狂欢。
即便那是宇宙万物的死亡终结,但那种烙印在记忆和本能的欲/望在促使着它们,促使着它们追求下一个进食季。
而它们谁都可以是虫母的食物,也谁都可以成为虫母的王夫,哪怕交合的下一瞬就是死亡,那也是这个种族的混乱无序。
而这混沌的本能,在生命的基因里一代代传承下来,是烙印的印记。
所以埃德加多就好像是奔腾咆哮的江河里一尾逆流而上的鱼,让虫颇为不解。
埃德加多越发暴戾狂躁的情绪,一定程度上拨动了朱利安的潜意识,连带着那微弱的联结也被触动。
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德克斯特的话。
……他并非不能理解。
虫族和人类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种族,就连人类本身,都有数不清的区别,生活在不同的星球上都有不同的习俗,更别说是两个跨越了界限的物种。
但是,但是,他还是感觉到埃德加多和德克斯特,或者更进一步,和其他王族的区别。
埃德加多是一点、一点经由朱利安亲手磨合出来的。
就好像柔/软的蚌肉嵌入一颗粗粝的石子,蚌肉无力把这颗外来的石头驱赶出去,所以可怜的蚌肉只能不断、不断地分泌出物质把粗粝石子层层包起来……不知花费了多久,最终蜕变成漂亮圆润的珍珠。
尽管埃德加多现在还不是完美的珍珠,却也不是粗糙的石子。
而余下的王族,每一只全部都是硬邦邦的石子。
可朱利安已经没再磨合的打算。
朱利安又往后退了一步,让埃德加多冰冷的躯体笼罩住了他。
那种无意识的抗拒让德克斯特有些茫然。
朱利安摇了摇头,发出一声近却无的呢喃,“……去看看那些人类吧。”
他怕再听下去,他可能想暴揍德克斯特。
在一众的王族里,朱利安觉得埃德加多莫名顺眼了起来。
不仅是顺眼,甚至就连那烦人的痴缠和占有欲都变得可爱了起来了呢!
…
伊万觉得自己很倒霉。
这世界上还有比他还倒霉的商人吗?
在矿星上采买磷银叶石的时候,他的购买许可出了问题,导致伊万多花了几十万才解决了这个问题。在航行之前,飞船的能源缺失,结果不得不多等了半个月才能离开太空港口,这让伊万错过了好几桩买卖。
而现在……哈哈哈哈他遇到了虫族呜呜呜呜,这到底是什么倒霉的运气?
伊万原本以为他们会被曼斯塔虫族给吃掉,没想到它们没有吃掉他们,却抢走了他们的整艘飞船的资产,还连带着把他们都给抢走了。
……这是虫族有了新的改变吗?
它们不吃人,改成抢夺人类当奴隶了?
伊万胡思乱想。
正是靠着他这胡乱的想象,才让他不至于发疯。
在这个虫族的巢穴(其实并不是,它们压根没有让人类进入虫巢,只是在外部重新挖开了一个洞穴丢了进去。朱利安之所以能听到人类的惨叫声,那只是因为他的能力在无意识地增强)里,伊万总觉得自己能闻到古怪的血腥味,而且大半夜总是有窸窣的声音,好似是有什么从后背爬过,可是伊万和他倒霉的船员们只能看到一些绿油油的草根。
有些人在臆想中发了高烧,开始呼喊着什么星空,万物之母,虫族之类乱七八糟的话,也有人开始撞着自己的脑袋,已经生生把自己撞晕过去三次。
现在还能勉强保持理智的人唯独伊万一个,但他也快被其他人给弄疯了。
所以,当他突然从洞穴里被提起来——到底是什么东西提着他——被拖到几个人面前时,伊万都以为自己在发疯。
为什么虫族的巢穴里,居然会有几个活生生的人?
他们也是俘虏吗?
……还是同谋?
商人伊万的脑子闪过一堆联想,但在注意到最中间那个青年的模样时,他的眼里忍不住流露出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