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老实人。
老实人悄悄侧过身子,看向四阿哥,见这人脸皮恁厚,根本不带脸红的,年羹尧皱紧眉头,小声凑近四阿哥,迟疑地动了动嘴皮子:“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在看我们?”
“对啊,”四阿哥睨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怕什么?还能吃了你不成?”
“谁、谁怕了?”年羹尧梗着脖子,炸毛一样地粗声粗气道,“我不过就是嫌他们一直看我……”
“觉得不舒服?”四阿哥慢条斯理地接下了他的话,抬眼在周围看了一圈,嗤笑道,“看见了么?他们不敢与你对视,只敢偷偷地看着你,羡慕你嫉妒你甚至恨你。”
四阿哥平静地转向若有所思的年羹尧:“这种看不惯你又干不掉你的样子,不觉得很有意思么?”
年羹尧:“……”
年羹尧:“!”
是,是欸!
他仿佛打开了新世界一样,肃然起敬:这样好像是挺有意思的!
四阿哥真乃人才也!
*
太监细长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样,尖利得宛如指甲挠抓着墙皮,十分刺耳。
本来这名单里的魁首就干了些气人的事,一众人气得不得了但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这件事本身就很憋屈了,再加上这样的拉了长音的尖刻声音便更令人心浮气躁了。
不过被行以注目礼的两个人说了悄悄话之后脸皮犹如城墙一般厚,梗着脖子硬是接下了一众不善的目光。
很快太监长长的尾音散去,终于又念了第三名的人选。
是八阿哥。
年羹尧忍不住浅浅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能稍稍转移一下这群落败后的不服气的家伙的目光了。
虽然按照四阿哥的法子来想的确很爽,但是如芒在背的滋味实在说不上好受。
四阿哥倒是没有年羹尧这样的想法,他听到名字若有所思地看向离他不远的八阿哥,与对方正好看过来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四阿哥挑眉,虚情假意地做了个口型:“恭喜。”
除此之外再多半个字都不可以。
他甚至连个恭喜的手势都不愿意做。
他觉得能够说出这两个字已经算是他最大的涵养了,毕竟没有人会对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人露出好脸色。
八阿哥当然也看得清楚四阿哥有多么敷衍,他的眸子肉眼可见的一沉,捏紧了拳头,然后缓缓松开,他冷冷一笑,也学着四阿哥的样子做了个口型:“比不上四哥,万众瞩目。”
【真真,他内涵你!】洛鸢撸起袖子,冲八阿哥呲了呲牙,【这句话初初听上去像是在夸你夺得魁首,受众人仰望,但实际上他在内涵你刚才被大家怒目而视!】
小小年纪,还学会阴阳怪气了。
欠教育!
四阿哥挑眉:【没事,我把这当作是失败者的挽尊。】
然后四阿哥毫不客气地接下了这称赞,用口型回他:“随便一考罢了,小场面,不必在意。”
当别人对你阴阳怪气明褒实贬的时候,该怎么回击?
四阿哥告诉我们,直接凡回去好了。
就摁着他最嫉妒你的那一点,狠狠表现出不在意。
四阿哥将八阿哥最在意的东西用最轻慢的语气说出来,甚至对此不屑一顾嗤之以鼻,八阿哥不被气死算是心胸宽广。
果然,八阿哥脸绿了,又没忍住黑着脸开始撸袖子。
他妈的,瞧不起谁呢?
但是八阿哥刚抬起的手成功被摁下,四阿哥顺着那只大手往上看去,就看见大阿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眼中泛起阴鸷的暗光,冷冷地瞪着他,胸膛起伏了片刻,但奇迹般地忍住了对他的破口大骂,甚至还堪称心平气和地在劝八阿哥。
四阿哥抿唇,眼里露出一丝讽意:果然年岁不是白长的,即便只长了几岁,可也成熟了不少。
至少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激得动了怒。
四阿哥这么想着,觉得没意思刚调转视线想看看别的地方缓缓眼,结果肩头便被拍了一下:“老四,这次干得不错啊!”
四阿哥扭头一看,太子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正笑吟吟地觑着他,眼里露出称赞的光。
四阿哥心头一突,连忙想要向储君行礼,但被太子眼疾手快托住了胳膊,对方朝他摇了摇头,幽幽道:“以你我的关系,便无需这些虚礼了。”
礼仪本就是为了区别身份贵贱而生。
这些规矩森严的礼仪,对于想要震慑的人,那是半步都不能少,需得规规矩矩地做完每一步,不许偷工减料,如此方显上位者的威严。
而对于打心底里亲近的人,这些礼仪便成了虚礼,有与没有没什么分别,相反有时候这些礼仪还会阻碍关系的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