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昂的怒火在和黑眸中燃烧,整个脸庞因为激动的情绪涨得通红,她握紧了拳头,从办公桌后跨了一大步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再一次重重地说:“够了,霍璟。不论如何,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并不是在幼儿箱内需要被呵护的婴儿,也不是没有经历过风吹雨打的温室花朵,我比你更清楚,我在面对什么,还请你不要干涉我的私事。”
说到最后,文瑜心中的郁气全都散了出来,她以一种坚定而又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霍璟,我希望你明白,即便是要好的朋友之间,也该有个互不干涉的底线。”
这话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底;又像是新生树干被狂风暴雨吹得摇来摇去,下一秒幼嫩的树就要拦腰折断,霍璟对上那亮得惊人的眸子,呆愣在原地,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来,过了许久,待那火焰慢慢消失,他缓缓回过神来,在心中细细品味着这情绪。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震撼到了。
不论是这态度,这愤怒,这说辞,都使他的心灵产生剧烈的震荡。他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直接忽视文瑜的想法,自说自话,甚至自顾自地做出为她好的决定。
头一次,他生出了想要逃跑的冲动。
想明白这一切后,他恍然发觉自己像是马戏团的小丑,手舞足蹈,引人发笑。
绿宝石蒙上一层阴翳,霍璟的脸色阴郁,想通了这件事并没有使他的心情变好,反而变得更加糟糕,自己的好心被拒绝这件事足以让他的心情变得糟糕透顶。事实上,在学校乃至商业生涯中,他并没有拥有过一个真正的朋友。
用父亲的话来说,狼群的头领为了保证自己头狼的地位时,可以牺牲掉一些不必要的东西,比如无用的朋友和闲暇的娱乐时间。
狼这种生物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灭绝,保存下来的资料也不甚详尽,父亲的话真伪难以考证,但他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自己的朋友,也许只用自己的思路思考问题,是一件很狭隘的事情。
从前,他并没有发觉自己的狭隘。
而今,落下的当头一棒让他瞬间清醒许多。他自比与那些alpha不同,如今看来,倒也没有什么不同,从幼年记忆的初始直到现在,他在脑海中仔细翻阅,试图找出一些能够证明他还是不同的证据,可惜的是,连一丝蛛丝马迹也并未找到。
他垂下眼皮,艰难地从自己口中挤出话语:“抱歉,是我做的不对。”来时的兴奋与喜悦早已褪去,文瑜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中都透着对他的抵抗。
这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失败,他也从没觉得自己的神经有如此紧张。
文瑜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慢慢松开了拳头,掌心隐隐传来刺痛,两边额角胀的发疼。她尽力用平静的口气说道:“霍璟,你说的关于瑞莱斯的问题,感谢你的好意,不过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判断,你我,不外如是,所以……”
剩下的话她并没有说完,而是用一种真诚而拒绝的眼神望着的他。
霍璟慢慢抬起头来,撞进了那汪深色幽深而不见底的潭水中,浮躁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他没想到,经过这样的事情,文瑜还愿意叫他霍璟,显然这不是重要的地方,但他仍旧感到高兴,必要的示弱在任何时候都是有用的。
他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般的轻纱,声音变得轻渺:“实在抱歉,文瑜。”说着他站起身来微微鞠了一躬:“这次的拜访让你如此生气是我的失礼,我先回去好好休整,改日过来赔礼道歉。”
要如何改变文瑜对他的态度,还需要细细思考,最好是列一个计划书。至于身为alpha的傲慢,那是血脉中自然而来的,即便是意识到,也改变不了什么。暂时的退却,不过是为了日后更好的反扑,他深谙此道。
霍璟匆匆离去,文瑜又重重落在椅子上顺着惯性在原地打转,望着天花板与办公室格格不入的精美吊灯发呆,回想着刚才的一切,她不知该说霍璟这个人究竟是善于激怒别人,还是说她在霍璟面前格外容易被激怒。
回想每一次见面,两人之间的气氛都会由一开始的平静变得争锋相对起来,文瑜确信,如果她不是一个来自异世界,心中遵守着自己的底线与规则,只怕在这个秩序混乱的世界里,早就迷失自己,冲上去咬死霍璟了。
今天这件事姑且算是一个提醒,也是对之前霍璟用气势压迫的反抗,有些用力过猛了。
屋内一片平静,门外站着的霍璟心中却并不平静,精心打理的发丝有几缕总是垂在眼前,搭在镜片上使得他看起来愈发阴郁,他并非不想离开,只是妮可拦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