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在他还不能出手,望着桌上收集的卷宗和即将完成的奏折,萧庭弘收起情绪再次奋笔疾书。
就在此时,书房东边的窗户突然“啪嗒”一声被打开,冷风灌了进来,吹得书页纷纷作响。
萧庭弘立即抬眼看向窗外,只见夜色深沉寂静,没有任何异象。
犹豫了一会儿,萧庭弘起身走到窗边,再次朝外看了看,确认无人后才将窗户关上。
大概是风大,窗户没有关紧无意吹开罢了。
确认窗户关紧后,萧庭弘松了口气,转身准备回去继续写奏折却猛然发现屋子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那人靠在书桌旁,随手拿起他刚刚写的奏折翻看着,烛光照于那金印之上,异常显眼。
萧庭弘一直没有动作,就这么看着那个“闯入者”随意地翻看自己的奏折文书。
其实楚溱特地向他暗示过,暗阁阁主已经被他们处理好了。
萧庭弘一开始对此半信半疑,可后来朝中出了几回乱子都不见那阁主现身,他不免信了八成,然而如今……
夏离差不多翻完了卷宗,抬眼打量着萧庭弘,唇角带笑却目光凌厉,叫人莫名胆寒。
萧庭弘在这一瞬间忽然感觉当时相信楚溱的自己有些可笑——守护京城百年的死神,怎么可能被什么人轻轻松松处理掉?
“萧大人,你该庆幸今日你写了这些东西,”夏离将奏折扔回桌案上,“否则明日给皇上的名单里可就会多一个萧家了。”
萧庭弘所写的是关于相王谋逆的真相以及他所知道的参与人员,大概是因为刚刚开始接近楚溱,内容尚且不够全面详细,但很明显已经在尽力整理。
还附带了不少他目前能收集到的证据,包括来往书信之类的东西。
奏折言辞恳切,语气决断。且表明身为其师,自责有愧,愿自解相印,悉听尊便,如此足可见其真心。
萧庭弘一开始答应相王只是为了拿到证据,亲手断送自己曾经的学生。
夏离将萧庭弘收集的证据拿了出来,道:“这些我便带走了,也算萧丞相将功补过,不过其他事宜就请丞相自己去向皇上请示吧,由他定夺,暗阁便不参与了。”
萧庭弘没有任何反驳,行了一礼默认此举。
夏离将走前忽然又停住,侧身询问道:“有一点还想请问一下丞相,看这些书信您应该是几日前刚同相王接近,为何今晚便准备奏折?虽然可以暗中送出去但很容易叫相王起疑吧?”
这些证据零散,其实完全不足以定罪,若是皇上不相信让相王前来对峙,很有可能被反咬一口,多少有些打草惊蛇。
萧庭弘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缓缓道:“此时确实匆促,但念及早日送出,或许能少些无辜之人丧命,便等不得了。”
萧庭弘不是不想救那姑娘,本算好了在处决之日前送出奏折,谁知今早便传来畏罪自尽的消息,心中悲痛难以言说,这才在今晚便将奏折写好。
夏离大概猜到了一些,轻声笑了笑,没有多言施施然推开书房的门,直接步入黑夜消失不见。
萧庭弘在屋中站了很久,直至又一阵凉风从门外吹来他才回神,看着已经空荡荡的书桌不知是何心情,随后慢慢走到门口将房门关上。
————
夏离坐在不远处的屋顶上看着书房的门关上,而后起身准备离开萧家。
不得不说发现萧庭弘那奏折时夏离心里反倒是松了口气——
今夜连续处理几名朝中大臣,其中更是有三朝元老的张修齐,如若萧庭弘都不在了,只凭着严重山和几名新贵怕是稳不了大局,再加上暗阁名义上并不参政,朝堂上估计要麻烦得很。
但现在萧庭弘可以保下,且也确定了他对新帝的忠心,实在是最好的结果。
不过……或许夏离心中也是不可避免存着一些私情。
毕竟如果萧庭弘真的参与谋反,那么萧家必遭祸端,包括那个小公子,那个像小兔子又像小狗狗的小公子。
想到这儿,夏离不由自主想起那人画花灯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脚步缓了一些,随意向下瞥了一眼却忽然触及一丝光亮——
萧景兮正提着灯笼走在长廊中,暖黄色的灯光柔和缱绻,照亮少年温润的眉眼,晚风而过吹起他的衣摆,恍若仙人乘风欲去。
青丝风凌,烛光绰约,花影摇曳,清美得像一幅画。
夏离一时有些愣神,恰好这时萧景兮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停下脚步,下一刻就要抬头看过来。
夏离猛然回神,趁着夜色一个翻身跳下屋顶,接着轻巧地落到屋后的花园中。
待萧景兮望过去只见一轮孤月。
好不容易躲过去的夏离这会儿还有点胆战心惊,明明处理那些个大臣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刚刚真是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