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音,溪音......听得见吗?”
他的声音呲啦呲啦的,溪音这头贴着耳朵,还能听见他那边的风声。
“我听得见。你这是在哪儿?”
岑玙看了看四周,小土坡,几米远还有个孩子八卦地看着他。
他抬头看见了满天的星星。
他说:“一个抬头就能看见星星的地方。”
溪音本能顺从着这句话抬头,今晚夜空太美,星星从天的这边挂到另一边。
“我也能看见。
“我在湖边,这边夜景很美。”
岑玙站在小山头上,“我在山坡上,这边...也不错,很原生态。”
“怪不得能听见风。”溪音说着,手肘撑在栏杆上,“在那边待几天?你爷爷奶奶身体都还不错吧?”
“大约得三四天。
“还不错,老人身子骨难免有点小毛病,已经算硬朗了。”
溪音在这头听着他的声音,呼吸着湖边还算清新的空气。
她想起了过世的姥爷和爷爷,跟着他附和:“那真好。”
今晚上星星那么亮,会不会有一颗是他们?
这种小时候大人哄骗小孩子的说法,溪音长大了才希望这是真的。可悲哀的是,小时候她信以为真的东西,长大了知道这是假的了,事实反而残酷起来。
溪音在听筒中听到他问:“心情不好?”
溪音回答:
“也没有,还好。
“小时候,我遇到什么总会想要个答案,我喜欢问为什么,我妈被我问烦了就说我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我还会点头说是啊。
“后来知道很多事情没有答案,我就不问了。”
岑玙听着,说道:
“很少听你说起小时候的事情。
“不对,有经常听起你小时候的趣事,好像你读书之后这段故事,对我而言是缺失的。”
溪音:“其实都差不多啊,小时候,和爸爸妈妈玩儿;读书了,和同学玩儿,听老师的话。你在实验中学读小学和初中的时候,我也在另一所不算特别远的学校读小学,读初中。
“我上学的路上会经过一片麦田,冬天麦子快成熟的时候,风一吹,小麦就在田野里哗啦啦地摇,形成一片片的麦浪。
“等以后有时间,也想带你去看看。”
岑玙换了一只手举着手机,脑子里想象出了溪音描绘的场景,很美。
那时她是一个人背着小书包上下学吗?听起来像是步行,不知道离家远不远。
“听起来很有意思。
“那我们小溪音要走多久呢?老师待你好不好。”
“二十分钟左右吧,我离得算是非常近的。
“老师们很喜欢我,我读书时候在老师面前乖巧,成绩也好。那时候老师总会让学生帮忙看作业或者改卷子,一定会喊我。我失去好多个午休,但当时很开心。”
岑玙的手已经冻僵了,远处弟弟早就熬不住溜号了,他意识到,这可能是他离某些秘密最近的一次了。
她的旧桃园,渐渐地,向他打开了。
他一直想走进去的,一直却没能走进去的吧。
他曾经不明白,不理解,为什么她不愿告诉自己一起面对。
那时年少轻狂,觉得没什么可以难住他,觉得我们只要相爱,便一定能抵过所有。
——包括时间和距离。
后来,他很后悔,他曾在最后一通电话里,不断地问他的姑娘。
不断地逼着她把最后的一丝可以用来喘息的地方敞开给他看。
他在电话里听到雨声,听到她喘气的声音,听到有盆子叮叮当的声音,后来她不说话了。
他不敢想她是不是哭了。
直到电话挂断,年轻气盛的岑玙或许还是在气头上,哪里想到小姑娘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打的这通电话。
他现在很想问问,“溪音,你那时候,遇见了什么?”
一直想问的话脱口而出,听筒那边安安静静的。
她清浅的呼吸甚至都不如风声,能顺着听筒传过来。
溪音回答他:
“等你回来告诉你吧。
“太长,电话讲不清。”
岑玙现在就很想见到她。
他将通话界面缩小,试着登陆微信。
在系统的网络不佳提示中,他还是拨通了视频邀请。
溪音点了同意,然后看见了岑玙的脸,以及他身后原生态的小山坡。
“当时是我处理方式有问题,我没有经历过另一个人的生活,是不可能做到感同身受的。我不应该怪你不说,我那时候没想过你为什么不说。
“或许是那时的我们还解决不了的,是吗?”
溪音点了点头。
“不是你不好,是我担心,会拉下我最爱的少年。
“你就应该飞得高高的,去喜欢的地方,做喜欢的事。所以我说,岑玙,你一定要成为你想成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