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立刻站起来对季文药行礼，一脸肉痛道：“是臣酒后失言，恳请陛下允许臣回府思过，为太子殿下祈福。”
“那官位？”
“自然是无法胜任。”
这还差不多，说了那些话还想全身而退，不是在往他们武将脸上打吗？
莫卿安对那个傀儡皇子印象不深，但他从将士们的口中得知，对方在前线数月，和将士们同吃同住，不怕苦不怕累，行兵打仗也是往前冲，受再重的伤也没有临阵脱逃过，从一开始杀人还会发抖呕吐，到最后军功拿到手软，不得不说，他绝对是个值得尊重的将才。
可惜了，若不是最后的意外，他定然能改写现在的格局。
这场争执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束了，两派都默契地开始喝酒，丝竹声又开始响起来，舞姬们松了口气，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似乎所有人都很满意。
但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她和父亲不满的资格。
季婵倒了杯酒，颤抖着一口喝下。
她看向底下笑容满面的男人，对方正和旁边的守王说些什么，昂着下巴，看起来很是嚣张。
许是她的目光存在感太强了，对方从进来之后，从没抬头看过上首的目光，终于移向了她。
季婵平静地倒了杯酒，在他难以置信的眼神中，一饮而下。
“看什么呢，怎么突然失魂落魄的。”
莫卿安表情怔愣，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义父，皇上旁边的那个姑娘，是谁？”
守王在季婵身上看了一眼：“她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公主，怎么突然问起她了？”
“那个宫女……”
“是公主宫中的宫女吗？”
莫卿安没有吭声，他一言不发地盯着手中的茶杯，直到宴会结束，都一副神思不属，深受打击的模样。
守王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但是他隔三差五的给对方带好吃好玩的，看起来相处的不错，应该不是见公主貌美，移情别恋了吧？
不过最近听说，那个宫女已经十几天没和他见面了，难道是闹掰了？
算了，小年轻的事，让他们自己苦恼吧。
宴会结束之后，莫卿安看了眼那个离去的背影，挣扎了数秒，看起来都快哭了：“义父，我完了，她肯定恨死我了，你先回去吧，我要去找她认错。”
该死，该死，他之前都对她说了些什么！
他还叫她傀儡公主，说她哥哥蠢……
莫卿安眼泪都出来了，怪不得当时她情绪不对劲，他还以为是对方太善良了，在同情那三人。
结果就是她本人经历的事情！
怎么办，怎么办，她肯定恨透他了，肯定恨不得杀了他。
莫卿安一路慌得发抖，手脚都是冰冰凉凉的，而且他还不认识路，着急忙慌地问了好些人，才知道对方住在哪儿，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公主寝宫，甚至都做好了被她捅一剑的准备，结果太监说，她还没有回来。
“……”
给个痛快吧。
他怕死了。
莫卿安哆哆嗦嗦地又去了冷宫，果不其然，她就坐在老位置，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换，精致的像是画里面的仙子。
季婵平静地抬眸看了他一眼：“我哥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莫卿安不敢坐，站在她对面低着头，小心翼翼道：“最后一场仗，他不小心中了陷阱，被围攻了，等援兵到的时候，已经结束了，那地方是一片断崖，他们找了一圈找到人，怀疑是坠落悬崖了。”
“悬崖下面找了吗？”
“找了，毕竟是太子，他们也怕出意外，可是下面没有人，也没有……”
莫卿安张张嘴，小声道：“可能是被救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他们两个都知道凶多吉少，也不过是骗骗自己，留个念想。
季婵用力闭了闭眼，让自己情绪平复下来，莫卿安在她对面手足无措，眼神惊惶到仿佛他才是那个无助的人。
这命运啊，真是可笑……
她轻声道：“觉得我可怜吗？”
莫卿安无法诉说这个时候的气氛，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歇斯底里，反而平静到让他有股说不出来的绝望。
“对不起……”
他无法反驳，早在他们都不知道对方真实身份的时候，他就在她面前说过无数次的傀儡公主，嘲笑着她的悲惨，厌烦着她带来的麻烦，不至于有太深的恶意，却也无意中贬低着她的一切。
他都做了些什么……
季婵轻轻笑了笑，没在意他的道歉，只是觉得乏味：“何必说对不起，那本就是事实。”
她慢条斯理地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第二次伸手触碰他的眼睛，微红的眼眶，湿漉漉的瞳孔，眼角堆积着圆滚滚的泪水，她只不过轻轻用指腹抚过，就不小心让他流了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