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看起来稀疏平常。
宋云苒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付婆婆身上。
难道没有发现文件?
宋云苒若有所思。
没有上楼去检查那文件到底有没有被动过, 还不到那个关心程度, 宋云苒那双天然给人一种温柔感觉的浅色眼眸, 这一刻在灯光之下显现出一丝冷漠感。
她看着付婆婆去送家政公司的人,等人走远了,但老人却还站在门口,朝着院子的方向,一动不动,忘了该回来似的。
现在,她看起来不那么正常了。
但这种给人不正常的感觉持续得很短,不久,老人便转身走了回来。
她穿一身素色旗袍,一如往常的温和,慈祥,气质如温茶。
客厅沙发上,正拿着逗猫棒逗猫的许珞忽然如有所觉,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老人。
突然之间,她嗅到了一股特别的味道。
人鱼总能从庞大的猎物群体中精确寻找到合适的猎物,他们能嗅到其他生物所不能嗅到的味道,弱小的,衰老的,以及……散发着陈腐即将死亡的味道。
因为不明原因而陷入迷障的许珞被扑鼻的死亡的味道所包裹,不知怎么排解,哭了。
付婆婆是在两天后的中午突然倒下的,当时她正在照看在后院玩水的许珞,突然心脏剧烈疼痛,缓了半天没缓过来,一头栽倒,差点掉进了泳池里。
许珞的尖叫声引来了正在厨房做饭的李婶,李婶是知道付婆婆的情况的,赶紧打电话给医院。
这是付婆婆这段时间第二次紧急入院了,但没了上一次的幸运,她被抢救了好久才转到病房,这并不意味着她转危为安了,转到病房只是等死的另一种说法。
老人的身体真的垮了,躺在病床上的她清醒的时间很短,一次醒来她看见陪护在旁的许珞,挣扎着拉住了许珞的手,说自己联系上了一名顶级神经内科医生,帮许珞预约了,让许珞去看医生。
老人不清楚许珞是怎么变成这副呆呆傻傻的模样的,碍于雇主的要求没有过问,但内心身处一直担心着许珞,背着宋云苒特意为许珞预约了非常难预约的医生,本想着找个机会带许珞去看看,但她突然病了,而自从她病倒之后记忆衰退了不少,她不记得自己的这番话在她每次清醒后看到许珞都会说一遍,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她放心不下的还有另一个人——她的雇主。
她看着她的雇主,眼中弥满复杂。
她欠了这个人一个生日,那一年她拒绝了这个人的生日邀请,错过了将还是孩子的她从孤独中拉回来,斩断了对方对人类的期待,对此她一直心怀歉意,所以想补一个生日给她。
但终究是来不及了。
来不及的不止如此。
她原本打算等宋云苒的生日过后就回到家乡去,那里才是她的归途,她就寻多年的朋友就在那里,她得回去,回到对方身边去。
她有句话要跟对方说。
她好想好想告诉她。
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的人生总在错过?
不甘心。
不甘心。
急切堵在心口,眼泪漫出眼眶。
好想……好想向天借点时间,至少让她回到故里,让她这一辈子的旅程,停止在她的朋友的身边。
婆婆入院的第三天,那天半夜,睡得并不安稳的许珞忽然惊醒,一丝清明扎进她的脑海,如同细针一般穿透混沌,她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自己的异常。
这几日的记忆像是蒙了层纱一样挤进她的脑海,她被迫整理记忆的同时还要感受着一股烧灼般的热度。
“哈……”
她难以自抑地呻|吟了一声。
记忆飞快被她理清,她终于有精力去分析自身的状况了。
此时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不陌生,就是发烧,但和之前不同的是,那种烧灼感只封锁在她的下|半|身,在她腰部以下的肢体纠缠。
她伸手摸了摸,在自己的腰侧触摸到一片冰凉细滑。
她脑中一激灵,想到了什么,难道这是……
“珞珞?”
身侧传来宋云苒带着睡意的呓语,许珞想也没想,猛地从床上弹起,躲避似的一脚一脚深一脚浅摸黑躲进了洗手间。
碰——
她哐当关上洗手间的门。
这响动闹成这样,就算是睡熟成猪也该醒了,何况是本来就觉浅的宋云苒?
她睁开眼,看向洗手间的方向。
半晌,她打开了房间的灯。
另一边,许珞躲进洗手间,脚下没力,差点摔倒,幸好手疾眼快扒拉住了洗手台。
她软绵绵地靠着洗手台,心惊肉跳地看着洗手间外的灯光。
宋云苒醒了?
怎么办?
她好像要……化鱼了。
她这段日子跟宋云苒相处得挺好,她被烧傻了的这几天,宋云苒更是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够朋友,但她是人鱼这种秘密要是暴露了,对于宋云苒来说是不是太过冲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