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他从书房走出来,对苏音到,“殿下要见你,随我来吧。”
这是苏音第一次进凌晏的书房,有股淡淡的檀木香,书架纤尘不染,上面整齐罗列着历朝历代史书,文人墨客的诗词巨著和书画作品,就连坊间读物也有,堪称一个小型藏书阁。
凌晏正伏案写字,白皙修长的手和漆黑的墨汁相衬,墨香轻盈地自笔尖流淌出,沁人心脾。
苏音在离书案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对着太子略行一礼,“苏音见过殿下。”
凌晏落下最后一笔,抬腕,将狼毫放置规整,这才看向她,“听长风说,你找我有事?”
“我是来向殿下道谢的。”
“哦?何出此言?”
苏音抬起眼皮,望进他漆黑如墨的眼睛里,笑了笑,“谢殿下帮忙解决了从春熙堂跟出来的人。”
即使她已经溜得够快,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从春熙堂出来,她就知道自己身后跟了一串小尾巴,可这些人都在她走过两条街后悄然消失。
凌晏对此不置一词,反倒是挑了另外的话题,“你赌技不错啊。”
“雕虫小技,上不得台面。”
凌晏眉梢微微一沉,好整以暇地望着她,“那你告诉我,你会什么。”
苏音美眸一挑,眼底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嘴角略微往上弯,朱唇轻启,“我会杀人越货,也会栽赃陷害。当然,我会什么取决于殿下需要什么。”
书房中有一瞬间的静默,谁都没有说话,只剩眼波流转,彼此试探。凌晏的视线如鹰一般犀利,锁在苏音身上,而苏音却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朝他丢了团纸,却看不清纸上到底有没有内容。
片刻后,凌晏眯了眯眼,竟低声笑起来,“我倒真有一事需要你做。下个月月初范丞相过寿,我还没有想好贺礼送什么,你看着挑。”
苏音瞳孔微缩,暗道对方狡诈。
给丞相的礼物,不能多了也不能少了,不能轻了更不能重了。轻了丢的是东宫的脸,重了打的是皇帝的脸,相当于给丞相府送了个烫手山芋。
这事办好无功,办不好有过。可明知前面是坑,苏音还得往下跳。
“我挑什么,殿下就会送什么吗?”
凌晏点头,给了她很大的权力,“任你发挥。”
“多谢殿下信任,”她曲了曲膝盖,“那奴婢这就下去准备着。”
“还有半个月,不急,”凌晏朝她招手,示意她上前来,声音温润,“站这么远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人。”
苏音脚步没动,摇头道,“殿下书案上的可都是国之要务,奴婢不敢轻易上前,殿下有事直接吩咐就好。”
凌晏没想到她会蹦出这么一句,反倒是更坚持要她过来,“站这么远怎么研墨?无妨,几封不重要的折子而已。”
第12章 全都是扯淡
苏音扫了眼摊在他面前的折子,不再推辞,“既如此,奴婢定不辜负殿下的信任。”
她款步走到书案旁边,与凌晏隔着半米的距离,一手把住袖口,一手轻执墨条,重按轻转,先快后慢。
凌晏颇为惊讶,边蘸取墨汁边问,“你挺有经验,以前经常做?”
这些都是世家小姐才会学的东西,而她不仅会且熟练,一看就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让一个拿剑的刺客捻起墨条,培养她的人倒是很有心。
苏音垂眸,敛下眼底的冷意,“依葫芦画瓢罢了,幸而能入殿下的眼。”
她从小就不喜欢舞文弄墨,但那个男人却喜欢得紧。虽然他总是说自己不用学,这些东西交给旁人就可以,可苏音每每看着陈梓玉借研墨的机会围在他身边,就觉得不舒服。
于是她私下就偷偷地学,努力练习,甚至强迫自己改变了原来的狗爬字体,练成了他最喜欢的簪花小楷。
只可惜她明白的太晚,那人的喜欢从来就无关乎这些。
在苏音说完后低头不语的片刻,凌晏的视线一直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隔得不远不近,他恰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一闪而过的悲戚。
他调查过苏音的身世,五岁时被捡到当做刺客培养,每天都在学习如何更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没有风月情事又怎么生出这种伤春悲秋之感?
更何况这种悲戚里面还带着一丝怨愤。
凌晏也不着急,他一直相信日久见人心这句话,苏音身上的秘密,总有一天会被他知道。
此刻他见对方规规矩矩地垂着脑袋,于是道,“这些折子你看到了吧?都是大臣向父皇上奏,斥我失德的。这些信件是信任我的大臣传来的消息,说肃王那边开始有动静了。你怎么看?”
苏音默了两秒,忽而停下研墨的动作,抬起头望向他,“我明白殿下对我不信任,所以处处试探,但请殿下放心,苏音现在别无所求,只求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