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音看着不过二十岁,怎么可能伺候过先贵嫔?除非她是家生子,爹娘就在陆家当下人,才能对陆家、对先贵嫔如此了解。
若说是先贵嫔回娘家的那几次伺候过,还有些可信。
凌祈本想深入调查,但陆家早已迁出京城,家中下人死的死,病的病,遣散地差不多了,无从查起。
在他这里,只要没经证实的事情便都不作数,苏音的身世同样如此。
“那王爷准备怎么做?”
凌祈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目光沉沉,“还没想好呢,要人也不能硬要,得找好时机才行,最好能找个太子无法阻止的时候。”
他说完,突然看向蒋慕尘,“你大晚上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蒋慕尘很是严肃地点点头,“我才知道昨日那个喝得醉醺醺的人就是裴永祁,于是赶紧过来了。”
虽然他已经让人抹除了痕迹,但难免凌祈反应过来后怀疑,所以他先行一招。
凌祈瞥了眼他手里的账本,摇摇头,“无碍,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不是决定性因素,放心回去吧,好好研究你的账本,别到时候被蒋明远比了下去。”
“自然不会。”
蒋慕尘离开后,凌祈重新回到卧房,徐侧妃披着衣裳,半靠在床头等他,听到推门声,扭头微微一笑,“王爷回来了,可有什么要紧事?”
凌祈上床,将她搂在怀里,略带薄茧的手心放在她圆润的肩膀上摩挲,“一点小事而已。”
徐侧妃柔柔地勾了勾嘴角,头贴在他胸膛上,敛眸,眼底慢慢浮现出一丝冷意。
刚才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从成为侧妃那日起,她就知道这王府终究会迎来真正的女主人,却没想到踩在她头上的会是个婢女。
她对凌祈用情至深,当年不惜赔进整个徐家也要嫁给他,只可惜,多年来的相伴终究还是比不过权势。
……
夜色渐浓,东宫厨房还点着灯,烛火一闪一闪的,被透进来的风吹得东倒西歪,周围寂静无声,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沉睡。
炉膛上水汽弥漫,药汁咕噜咕噜地冒着泡,药味弥散在厨房里。
苏音坐在小火炉前,右手拿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左手屈肘托腮,耷拉着眼皮,烤着火,昏昏欲睡。
裴永祁精神太好,大晚上不睡觉非要缠着她问东问西,明里暗里想让她说出自己的身份。苏音觉得没到时候,又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索性躲到厨房里煎药来了。
凌晏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第84章 上药
小火炉前的女子半合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平日灵动的眸子,素净的小脸在火光映照下透出一点红,呼吸缓慢清浅,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梦到了什么好事。
凌晏很少见她这个样子。
安安静静的,不用算计,不会受伤,守着炉子熬着药,就连往来的风都变轻了,只稍稍抚动她的衣襟。
“啪——”得一声,柴火轻响,也没有吵醒她。
凌晏慢慢朝她靠近,步伐轻盈,眼底有着明显的笑意,看她发丝呼在脸上,想伸手拨开,却在伸到一半时缩了回来,只静静地凝着她。
好像她本该是这副恬淡的模样,却被迫卷入皇权之争,同皇室的巨浪一起翻滚。
苏音右手一松,蒲扇从她手里滑了出去,她下意识去抓,身体也跟着往前倾,眼看脑袋就要撞上滚烫的砂锅,凌晏赶紧伸手,掌心抵住她的额头。
苏音在他碰上来的那一秒就已经清醒,赶紧后仰撤身,避开他的手,眼里满是警惕。
凌晏对上她的眼神,又好气又好笑,“你都快撞上去了,若不是我只怕得破相。”
警惕是习武之人的本能,苏音也知道他帮了自己,遂微微屈膝道谢,“多谢殿下,夜深了,殿下为何还没休息?”
凌晏没有回答,反而垂眸盯着她的手,苏音低头一看,刚才被烫到的地方竟然起了两个水泡,后知后觉地疼。
“怎么回事?”
苏音大大方方地伸出手臂给他看,“端砂锅的时候不小心烫到了,没事,过两天就会消。”
她手上沾了些草药味,有淡淡的清香,即使收回手,凌晏还觉得味道在鼻尖不散。
抬头,见她还盯着自己,好像非要等出一个答案,不由得笑道,“你不来伺候,我怎么休息?贴身婢女?”
上扬的尾音听得苏音心尖一颤,眉头紧拧。
她进东宫不过三个月,难不成之前没人伺候他就寝?长风呢?洛七呢?
怎么就逮着她一个人?
看到她欲言又止,不知应该说什么的样子,凌晏很满意,从袖中掏出一个烟灰色椭圆状的扁平盒子,“把手伸出来。”